周譽生漠然地看着她，眼淚并沒有博得他的憐憫，相反她在他眼中跟小醜差不多，從始至終都是她單方面地觊觎周譽生，實際上周譽生從未将她放進心裡。

現在回想起來，她們對外宣布關系後的一個月裡，周譽生待她還算溫柔，态度是從姜有魚高考離開渝城後才降至冰點。

周譽生不否認也不承認她們的關系，他漠視她，把她丢進精神内耗的深淵，就像一個掌控全局的獵手，清醒又殘忍地看着她在牢籠中痛苦掙紮。

這些種種她以前竟還天真地以為周譽生是想要專心準備高考才會忽略她，今天她明白了，周譽生是在報複她，如果不是她的算計，她們根本不可能産生交集。

可是報複的方式有很多種，他卻選擇了時間最長的這一種，他這麼做還有其他意圖，而這意圖在知道他來廈城後昭然若揭，那晚她在電話裡聽到姜有魚的聲音，心裡就産生了疑影。

周譽生是奔着姜有魚來的。

意識到這一點，劉佳佳震驚之餘便是泉湧的憤恨，臉上淚痕早已幹涸，她看周譽生的眼神變了，既覺得他可憐，又覺得他可惡，“你不隻是在報複我吧，更多時候我于你而言更像是擋箭牌。”

周譽生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下去。

劉佳佳更加确信她的猜測，周譽生惡劣的報複行為激怒了她，讓她莫名鼓起斥罵他的膽子，言辭漸漸激烈，“你不敢對姜有魚暴露你龌龊的心思，因為你知道姜有魚不會喜歡你這種浪蕩子。同時，你又不想離開姜有魚，你需要一個聽話懂事的擋箭牌，讓姜有魚降低對你的戒心，你才好堂而皇之地以她弟弟的名義随時随地窺探她的一舉一動，跟個見不得光的賊有什麼區别？”

附近時不時走過幾個路人，他們站在偏僻的牆角，女孩尖銳的罵聲隐隐約約，偶爾一兩個人的注意力會被吸引過來，以為是小情侶日常鬧脾氣，并不深入探究。

劉佳佳罵完後，内心的恐懼後知後覺地占據了全身，周譽生陰鸷可怕的神情令她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禁不住微微顫栗。

她流露着懼意的雙眼倒映出少年精緻完美的面龐，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呼吸都變得困難，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周譽生居然對她笑，笑容裡不見分毫敵意，齒間咬出的字眼卻十分難聽，“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賊，而且還是個報複欲特别強的賊，誰要讓我不痛快，我勢必讓她痛上百倍。”

少年高大的影子将女孩覆蓋，步步逼得女孩後退，在女孩趔趄着快跌倒時，他及時攥住女孩手腕，俯身貼在她耳畔，嗓音低沉，“你應該慶幸我隻拿你作為掩人耳目的工具，要是你連這個作用都沒有，就憑你給我下藥，你在學校絕對不會過得那麼舒服，我會讓其他人毀掉你。”

劉佳佳徹底崩潰，泣不成聲道，“我承認我是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可我是真心喜歡你才會那麼做，我沒想過害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周譽生緊緊逼視着她的眼，“我最恨的就是被人算計。”

劉佳佳怔然，她閃着淚花，神情痛苦又扭曲，眼前少年俊逸美好的容貌一點點融化成醜陋的惡魔，她看清蟄伏在他皮囊之下的陰毒後，懊悔為時已晚。

所以，她愛上了一個怪物。

“你不怕我告訴姜有魚？”

周譽生嗤笑了聲，他敢說這些就不怕劉佳佳告狀，他有的是法子杜絕任何威脅，“你在外面玩得這麼瘋，叔叔知道嗎？你的朋友知道嗎？渝城貴圈裡的人又知道嗎？”

打蛇打在七寸，劉佳佳犯錯在先，落入被動的局面，隻要周譽生把她的醜聞傳揚出去，依照爸爸古闆保守的觀念，她不死也得掉層皮。

更糟糕的是她的名聲會被搞臭，和她緊密相關的劉家會受到波及，讓所有劉家人蒙羞，屆時親戚朋友會如何看待她家？

“乖乖的，回京城上你的大學。”周譽生冰冷的指尖輕輕劃過女孩臉頰，低垂的睫毛掩住陰翳，溫聲細語道，“這麼漂亮的臉，想追你的人應該很多，你會遇到命定之人的，要聽話，知道嗎？”

劉佳佳抽了下肩膀，别開臉，不着痕迹地遠離周譽生的觸碰。

周譽生勾唇笑，身形與瘦弱的女孩相錯，邁着長腿越走越遠，女孩呆呆地立在街道角落，直至被光影吞沒。

*

姜有魚睡了一個很長的午覺，醒來時腦袋有些昏沉，去廚房拿了瓶冰飲，扣開蓋子飲了一口，涼意貫通至胃部，提神又醒腦，稍稍消褪了疲乏感。

抱着筆記本電腦盤腿坐在沙發上，身上是寬松的純棉睡衣，長發淩亂地披在雙肩，她睡姿不是很好，翻來覆去的，弄得頭發有些炸毛，頭頂還冒着小小的一戳呆毛。

剛登上微信就被消息淹沒，粗粗地篩了一遍，重點回了幾個朋友的消息，然後打開UP站翻看視頻評論。

她發布的視頻偏向風景攝影，人物攝影屈指可數，關注她的粉絲大多都是志同道合的盟友，視頻下方都是粉絲分享的攝影成果以及攝影經驗，氛圍和諧。

她還算幸運，剛做自媒體那會兒，攝影技術和專業人士比起來差遠了，發出來的視頻往往有不盡人意之處，那些眼光挑剔的大佬肯定是嫌棄的，但他們沒有嘲笑貶低，很是熱心地指出她的不足，基本沒被罵過。

她不斷反思和改進，攝影手法與日俱進，用心拍攝每一個視頻，不僅收服許多圈内大佬，還吸引了不少愛攝影的小萌新，慢慢積累出如今的粉絲量。

最新的一條視頻是她暑假去明珠島拍攝的一期海景，裡面有蔚藍色的海洋、萬裡無雲的晴空、振翅高飛的海鳥以及各種風姿搖曳的熱帶植物，主打夏日風情，美中不足的就是視頻裡一個美女都沒有。

粉絲照例在視頻評論裡附上自己的作品，幾乎在每一條評論的回複列表都能看到一個熟悉的馬甲。

沉默的風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