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霖扶着土石踏上了梯子。這個地方确實不高,她看着下面飄着的火光,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剛落地,就被一個又軟又堅硬的東西絆了腳。
“這什麼東西?”林霖穩了穩身形。
“不知道,我一下來他們就怪叫,好像沒有神志,砍了頭就會死,”林硯走到林霖身邊将火折子遞給了她,“你先拿着,我的刀上全是血。”
看着那柄刀上暗紅的顔色,林霖做了做準備,蹲下身觀察起那個應該可以被稱為屍體的東西,面色蒼白,皮膚裸露的地方露出了大大小小的斑塊狀的暗色,最主要的是......
林霖看着自己指尖在不經意間勾下來的皮膚碎片,擰了擰眉,将包袱裡的水壺拿了出來,沖洗了下去。
這人早就死了吧,那為什麼還能動?
林霖想到不久之前林書說的話,心中有了些猜測。那人原來就想把他變成這種東西?但這裡看樣子沒什麼活人,會有誰去控制這些東西呢?
“往前走,我本以為那個人是在前面,沒想到應該在地下,那麼說聲音應該是從地面和牆的縫隙裡傳來的。”
林硯将擦幹淨的刀收回了鞘,蹲下身将布蓋在了死屍的臉上,肅穆的為他禱告,“走好。”
林霖站在一旁等這一切結束後才問:“你在邊關的時候也會這樣嗎?”
“會,能帶回來的就去為他們禱告,帶不回來的就對他們物件禱告,”林硯用刀鞘觸碰牆壁試探着機關,“死的人太多,也成為了一種本能。隻要是梁國的百姓,就算是我殺了他們,我也會這麼做。”
“這是我的罪業,也是我的功德,”林硯低低笑了,“若這裡真都是這樣的人,就像之前我們談過的那樣,我既然來了,見到了,所以我認為殺了他們也是一種解脫。如果你不想動手,交給我就好。”
“那我能問一問你為什麼要跟着鐘不為對付林府嗎?”林霖舉着火折子,望向林硯耳邊的血迹,上前幾步來到了他的身邊。
“因為他們做錯了,即使我渴望着與他們的親緣,但這樣他們恐怕會傷害更多的人,”林硯的臉在光的照映下,一半明亮,一半隐入黑暗中,“為了更多的生者,就算傷害他們又如何?”
這哪裡是你渴望親緣,分明是早就将親緣斬斷了才是。
林霖這個時候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林硯沒有入當年那場戲,如此之人,面對生殺時果斷,抉擇人心時猶豫。世人各有各的欲望,而眼前這人似乎不在意為不為自己而活,看起來寬容,實則冷情。林府這樣的地方,與他而言,反而是一種拖累吧。
“到了,”林硯看着前方的路,有些猶豫,“我感覺我們不該貿然下去。”
林霖也向前方望去,環形的台階,中間泛着水波的的路以及石頭上鎖着的看不清面容的“人”。
“來都來了,去看看,”林霖看着周圍的環境,實在是找不出什麼破綻,還是決定下去一探究竟,“既然剛才是你先幫我探路,這次我先下去......”
“不必,怎麼快怎麼來。”林硯用刀攔住了林霖的動作,蹲下身跳了下去。
林霖無奈的看着那個走在前面的身影,隻能替他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林硯的動作故意放得很沉重,但被鎖鍊鎖在中間的“人”仍舊沒有擡起頭。
在林硯的示意下,林霖也跳了下來,不知這個地方是用什麼方法聚了光,讓踏進這個石室的人不用光也能打量的清周圍的環境。
站在台階上,林霖才發現,當時看到的水波下面的路不是由石頭鋪就,而是一個個石洞口那樣的屍體鋪就而成。林府到底是殺了多少人?或者是偷盜了多少屍體?
“那些是水蠱屍,現在還不到他們醒來的時間,”沙啞的聲音在石室裡響起,一陣鎖鍊聲晃動,被長發遮擋着的人露出了自己臉。
生活在水周圍,那人的臉居然還是枯萎的幹涸的,就像她曾經的母親一樣。她的懷裡還抱着一個腫脹的看不清來源的東西,眼底滿是平靜。
“你們是林小姐,帶過來的藥嗎?林小姐決定救阿郎了?”
憑借着這句話,林霖可以确定了,眼前這人就是那個唱着奇怪歌謠的女人。
“我們隻是偶然進來的路人,你說的林小姐是?”
女人沒有理睬他們,隻是自顧自的說着,“林小姐說過,有她在,我的阿郎就能活過來,不用錢就能買到藥。隻是這藥得需要活人的血,熱的。”
“隻有這樣,我的阿郎活過來的時候才能和我一樣。等着,”她溫柔的将懷裡的腫脹物放到石頭的一旁,“阿娘去給你找藥去吃,吃了就再也不會挨餓了,也不會生病了。”
這下兩人都看明白了,那腫脹物就是她的兒子,隻是怎麼看都死去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