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正富,你說,你怎麼把我娘餓成這樣了?”姜明婳一抹眼淚,又問:“還有前院那顆四色花樹,你怎麼賣了?家裡揭不開鍋了嗎你要賣樹?”
“嬌娘,别這麼和你爹說話,這事不怪他。”陸氏拉住女兒的手,強扯出一個笑,但眼裡已經挂滿了淚:“都是為了給娘治病,不單單是樹,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賣的差不多了,一直沒告訴你,怕你擔心……還好你回來了,娘這病怕是好不了了,死前能再看你一眼,娘也知足了。”
一番話說完,她捂着胸口咳個不停,擡手急急讓姜父帶女兒出去,别染了病氣。
姜明婳自然不肯,死死抓着她的手,哭道:“怎麼會呢,娘你放心,咱們生病了就治,一定能治好的。”
姜父也道:“嬌娘說的對,你莫要說些喪氣話,大夫都說了,隻要熬到開春你這病便好大半了,到時候再将養幾月,一定沒事的。”
“好。”陸氏抹着眼淚,苦笑道:“你想帶嬌娘出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其實不過是換個理由叫姜明婳出去,别在這沾了病氣,父女二人心裡都清楚,對視一眼,到底沒多說什麼。
姜明婳囑咐冬霜春蘭留下把藥喂母親喝下,這才跟着父親去了隔壁。
正要坐下,姜正富喊她等下,翻了個厚實的軟墊放到椅子上,又問她:“我那日就告訴過你,寒天臘月的莫要一直跪着,瞧瞧,腿傷着了吧?若是不好好養着,怕是以後都要做個瘸子了,你還要瞎跑,真是胡鬧。”
姜明婳坐在放了軟墊的椅子上,聽着父親看似責罵實則關心的話,眼眶又紅了,癟着嘴嘟囔:“你才是胡鬧,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還要瞞着我,我若是不回來,你打算瞞我多久?”
“什麼叫瞞着你?”姜父原本還想瞪她兩眼,可一見她哭的厲害,隻能軟了語氣哄道:“不是瞞着,是告訴你也沒用,反而平白讓你也跟着操心。”
“那是我娘,我操心不是應該的嗎?”
“你隻管照顧好自己就行,蕭乘風那外室的事我聽說了,那孩子被認回來了是吧?你若覺得委屈就同爹說,爹立刻去蕭家替你出了這口氣。”
姜父的話讓姜明婳鼻尖越發酸澀,她強忍着委屈,故作潇灑的笑道:“不委屈,爹,我決定了,我要自離蕭家,管他們什麼外室妾室的,我才不受這個氣,隻是我要回來姜家,你可不能嫌棄我。”
“你要自離?”姜父聞言,皺眉思考了片刻,才道:“也好,你若留在家裡,免不得受那對母子的膈應,回來也好……隻是此事暫且别和你母親說,免得叫她操心。”
姜明婳點點頭,又說了幾句旁的,等春蘭過來說夫人睡下了,才同姜父說要出去走走。
春蘭扶着姜明婳,兩人離開後院,春蘭道:“我同冬霜待了好一會,除了碧桃紅杏,原先夫人屋裡的丫鬟們都沒露過面。”
“嗯。”姜明婳看着蕭瑟的院落,擦幹淚痕,冷聲道:“扶我去找陳伯,再将李管事也請來。”
陳伯是姜府的賬房先生,和李管事一起管理姜府大大小小的開支,父親明顯不會對她說實話,可家裡明顯出了大事,她必須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去賬房的路上姜明婳發現不止母親院裡,整個姜家的小厮丫鬟隻剩寥寥幾個家生子還在,其餘的料想是全打發出去了。
而見到李管事和陳伯後,他們的話更是驗證了姜明婳的猜想沒錯。
“為了給夫人治病,老爺幾乎将能賣的全賣了去。”
這話和母親說的倒是一緻,可姜明婳不明白:“姜家什麼時候沒落成這樣了,買個藥而已,怎麼還需要變賣這麼多東西?”
李管事自小看着她長大,聞言歎了一聲:“小姐,說句不該說的,姜家為什麼沒落,旁人不知道,小姐自己還不清楚嗎?”
“什麼意思?”姜明婳怔了怔:“因為我?”
陳伯道:“五年前蕭府出事,小姐哭着求老爺幫忙,為了替蕭家鋪路,姜府舍了大半商鋪,此事小姐不記得了嗎?”
“這樣的事情不止發生過一次,這五年姑爺來找過老爺好幾次,一借便是好幾家商鋪店面,可說是借,又連個借條也沒寫過,也從沒見過還,直到姑爺去世前幾日還要走了城西那家首飾鋪,那是姜家最後一家盈利的店鋪了,老爺本還猶豫,是姑爺說都是為了小姐你過的好,老爺才咬牙送了出去。”
“沒了盈利的商鋪,家中本就入不敷出,夫人又病的嚴重,光是百年人參便要兩天一支,硬生生耗光了家中餘錢,老爺甯願變賣家産也不願去找你,說是會讓你在婆家丢了臉面,可小姐,再這樣下去,就算将姜家所有東西都賣了,也隻夠夫人再撐一個月的”
陳伯和李管事的話像是将一枚釘子砸到了姜明婳心裡,五髒六腑都撕扯着疼,她沒想到家裡為她付出的遠比她想象中還要多……可那些商鋪,蕭乘風從沒跟她提過!
他娶她,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從始至終就是奔着姜家商鋪來的?
姜明婳不想糾結,事到如今,蕭乘風是怎麼想的已經不重要了。
她隻知道,這次她無論如何,也要在一個月内拿回姜家的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