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容易,可做起來有多難你知道嗎?”蕭老夫人苦口婆心道:“不說商鋪不可能一成不變,你姜家出了五家米鋪十家布店,蕭家便剛好能有五家十家的還你,就算剛好有,也不是同一條街道,同一個位置,如此相抵,産額怎麼會相同?”
姜明婳道:“那我便拿産額相同的抵!”
“那你怎知産額是否相同?”蕭老夫人長長歎了口氣:“嬌娘,你知道蕭家具體有多少産業,每家店鋪的利潤又是多少嗎?你若不知道,那你所想的這些便全是白費,饒是去了衙門,也斷不清楚這些事,聽祖母的,莫要同你婆母置氣,我會同她說,你隻管安心待在蕭家,祖母不會讓人薄待了你去。”
蕭老夫人說完,見姜明婳遲遲沒有回聲,搖了搖頭,拄着拐杖回了屋内。
站在門簾後的蕭循之伸手扶她,蕭老夫人見了他,又愁的歎氣。
“怎麼不自己給她?”
他垂着眼,扶着她往裡屋相反的位置走,聲音低低的,辨不清情緒:“我給的,她不會要,隻會扔了狐裘,不管不顧的跑回去。”
蕭老夫人又道:“話我都說了,可依她的性子,就算聽進去了,也定忍不了這樣的委屈,隻怕到最後還是會鬧的難看。”
“無礙。”蕭循之低着頭,腦海一閃而過她剛剛高熱帶紅的臉,抿着唇道:“她會想通的。”
風雪肆虐,姜明婳覺得臉上的淚都快被吹成了冰,倒是緩解了些許高熱帶來的不适,清醒幾分。
可人一旦清醒,便越覺得難過。
蕭老夫人說的對,她要想拿回姜家的财産,就必須知道兩家各自的産業都有多少利潤,姜家的好說,可蕭家這邊……
自她嫁入蕭家,本該是由她管家,可李氏說怕她勞累,隻讓她肆意玩耍去,以至于蕭家現在到底有多少産業,她竟是一點都不清楚。
她不是傻子,結合李氏今日的态度,分明是一早便開始防着她。
冬霜小聲道:“小姐,看來老夫人還是站在你這邊的,又是給你送狐裘又是同你說這些道理,咱們是不是可以從老夫人這邊打探打探?”
“沒用的,她來同我說這些,隻是不希望我将事情鬧出去,顯得蕭家面上難看,至于狐裘……”姜明婳蜷了蜷手指,指尖上,是剛從狐裘内掉落的幾粒雪花。
她還未出廊檐,外面的雪花飄不到她身上,蕭老夫人是從屋内出來的,又怎會沾了雪。
她側眸看向旁邊,廊檐下有一處的白霜要比旁處都淺的多。
而少的那部分,在蕭循之的肩膀上,厚厚一層積雪,在他靠近時撲簌簌從肩上掉落。
他至少在這坐了半個時辰。
算算時間,約莫她前腳剛進去,他後腳便來了,聽他說的話,也是将李氏同她的争執都聽了去。
可他為什麼要幫她?若說李氏巴不得她生場大病去了才好,他蕭循之更當是這般想的,針鋒相對這麼多年,他該是迫不及待要趁這個時候踩回來出出氣,這才符合他一慣的行事作風。
可他又确實勸住了她,還讓老夫人給她送狐裘。
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可能。
“我現在看上去很可憐嗎?”姜明婳皺着眉頭詢問兩個丫鬟。
冬霜和春蘭看了她一眼,低着頭不敢說話。
何止可憐,她本就生了張芙蓉面,高熱讓她一雙杏眼濕軟帶霧,白皙的膚色透着紅暈,臉頰上又挂着淚痕,偏她又倔強不肯露怯,對誰都要仰着下巴,試圖讓氣勢高漲,殊不知更顯脆弱。
尤其是對方比她高的時候,她仰下巴的舉動好似貓兒委屈撒嬌,将自己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完全湊到對方面前,一雙濕漉漉的杏眼看的人心髒發軟。
姜明婳懊惱的皺了皺眉,一邊挪着腳步往外走,一邊道:“下次再見到蕭循之的時候你們提醒我,我就是憋也要把眼淚憋回去。”
“是。”
“等下你們收拾好東西,再備馬車,我要回家查一下賬本。”
“是。”
主仆三人的說話聲在雪中飄遠,一道身影不緊不慢的墜在她們身後,每一次都踩在中間那行一深一淺的腳印裡。
完全覆蓋,不留一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