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從船上着地,連睿廷和薛三互相扒着肩緩了會,“我對海上漂果然還是敬謝不敏。”
交換開了一夜的車到港口看日出,等人送東西的間隙裡勉強睡了幾個小時,緊接着踏上旅程,先是兩個小時的飛機,再兩個小時的大巴,最後一個半小時的船,饒是alpha體質好,這會也遭不住。
薛三歎道:“熬了一整夜,鐵打的都受不了,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吧。”
禾河村是一座獨立的小島嶼,四周分散着大大小小七八個類似的小島,漁船半個小時通航,每個島的布局大差不差,整齊排列的灰白平房,幾乎每戶門口都曬着魚網,島上樹植很多,分割成四通八達的水泥小路,上空橫着小彩旗肆意飄揚。
他們抵達時已近黃昏,岸邊停滿藍色漁船,在橙粉浪花裡跳起探戈,海鳥乘着夕陽呀呀長鳴,驚破漁村即将入夜的甯靜。肩背魚簍的男女悠閑歸家,路過還能聽見簍子裡活魚蹦跶的聲響。
“要住宿嗎?”突然一個皮膚黝黑,雙眼發亮的男生走過來問。
連睿廷與薛三對視一眼,笑說:“你家民宿?”
“不是,”男生比他們矮了整整一個頭,腰闆挺得很直,回身指了一個方向,擡頭看着他,一闆一眼道:“但我家懸海而建,躺在床上就能聽見海浪拍打的聲音,早上起來推窗就可以看見灑滿朝霞的金色大海。”
他停頓小會,語氣弱了幾分:“八十一晚。”
“八十?”連睿廷驚訝。
“那五十……”
“五十?”
男生揪住T恤下擺,臉上浮起做錯事的心虛,嗫嗫道:“四十也行。”
連睿廷笑得不行,搭在薛三肩上的手把笑意傳遞過去。
男生把衣服卷得皺巴巴,面露不知所措,不太明白這兩個外來人笑什麼,四十還貴嗎?他們一身面料質量上乘的休閑服,大書包看起來也很好,應該不差錢吧……
連睿廷停下笑,瞅着男生一頭闆寸,瞳孔如墨,穿着泛黃白t,中間鲨魚印花邊緣褪色,黃短褲洗得發白,夾着人字拖,在他們的笑聲中露了怯。
他問:“兩百一晚,能包導遊服務嗎?”
男生睜大雙眼,激動得結巴起來:“可可以,當當可以。”
“行,”連睿廷低頭看了看他和薛三的衣服,指着少年身上的T恤短褲問:“哪裡可以買到你這種衣服,入鄉随個俗。”
“前面有賣衣服的店,我帶你們去。”男生上前想拿過薛三肩上的背包,卻被他避開:“不用。”
連睿廷又笑,擡起手往他和薛三頭上比劃:“他比你高這麼多,你拿什麼包。”
男生撓了撓頭,瞥了眼薛三,不好意思地說:“應該的,服務要到位。”
連睿廷:“不用,我付的是住宿和導遊,你先帶我們去買衣服吧。”
“好!”
路上連睿廷順口問起男生的名字。
“林守嶼。”男生回道,“我怎麼稱呼你們?”
林守嶼黑曜石般的瞳孔寫滿純真,連睿廷頓時起了壞心思:“我叫薛四,他叫連三。”
薛三輕挑眉稍,把頭側到另一邊偷笑。
林守嶼:“……不願意說算了。”
“跟你的名字相比确實不正經,”連睿廷憋着壞,面上故意露出受傷的表情,“但老話說賤名好養活,我們沒少因為這個名字被人笑話,現在你也要歧視我們嗎?”
林守嶼抿了抿唇,少年老成的心性令他第一時間觀察起連睿廷的神情,似乎還挺真的……他這才道起歉:“不好意思,我沒有歧視的意思,其實還好……”
“嗯,我也覺得還好,大道至簡嘛。”連睿廷笑道,笑容下埋着一丢丢玩笑被人當真的讪然。他朝薛三擠了擠眼,招來鼻梁一刮,輕輕哼了聲,提步跟上林守嶼。
一家小小的服裝鋪,門梁扯了塊紅布,沾染髒污的燙金大字“奇美服飾”,裡頭隻有一個端着鐵皮飯盒吃飯的大娘,一見來客,立馬蓋上鐵蓋,往衣服上擦擦掌心,暗暗打量着兩位外來客,堆起笑臉:“要啥,我這衣服布料都好得很,啥款式都有。”
連睿廷晃了一眼,盯上一排衣架,翻出一件紅底碎花襯衫和一件檸檬黃底碎花,往薛三身上比劃:“怎麼樣?”
“好好,人帥就算套麻袋都好看。”沒等薛三開口,大娘忙不疊送上稱贊。
林守嶼嘴角抽了抽,沒想到這位人長得這麼好看,審美堪憂。
“行。”薛三倒是不在意,再接過連睿廷挑的一件卡其色褲衩,進到簾子後面換衣服。
不一會兩人出來,林守嶼直接愣住,默默收回先前審美堪憂的評價,為大娘的馬屁點了個贊——兩位皆身形颀長體魄健美,手臂腿上的肌肉不誇張,線條恰到好處,留着幹淨利落的碎蓋,這麼一身土裡土氣的碎花配短褲,硬是穿出模特質感,鮮豔顔色将他們的年齡拉低幾分,站在林守嶼面前,說是年長幾歲的哥哥也不誇張,恣意的不羁迎面潑來。
“你你多大?”他忍不住問。
連睿廷瞅了瞅自己的裝扮,再看看薛三,相當滿意地颔首,聽到問話,沖他俏皮地wink:“你猜?”
林守嶼審着他們兩的臉,遲疑地說:“二十六七?”
“二十二三吧。”大娘又湊過來拍馬屁,打量他們的形象,連連啧聲:“真帥,大城市來的就是不一樣,幾塊花布都這麼好看。”
“噗,”聽大娘越說越誇張,連睿廷瞟了眼男生,正色道:“我們兩都四十多了,你們也太會說話,誇得我都不好意思。”
林守嶼&大娘:“……”
林守嶼想到他們的名字,立馬回過神,這家夥嘴裡沒一句實話。
薛三捏捏連睿廷的臉,眼裡漾着無奈又寵溺的笑意,問:“多少錢?”
大娘收拾好表情,眼不眨地說:“我們這布料好,本來七百八,你們第一次來玩,給你們打個折,五百。”
林守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自己說八十一晚夠離譜,大娘直接上天。“頂多一百五,你這麼獅子大開口敗壞我們村的名聲。”
“你這小子,是我賣衣服還是你賣,你懂啥,”大娘不高興地瞪他一眼,“一百五我運來的船費都不夠,别在這摻合,你不打拳了?”
“他們是我的客人,今晚住我家,我總不可能讓我的客人吃大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