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角落的打罵場面清晰地鑽進連睿廷眼中。他抿緊唇,神情漠然,看着Omega忍受拳腳依然向施暴者卑微乞求,兜裡的手緊握成拳。
“去死。”猛哥一腳踢開Omega,欲離開時,注意到前方站着兩個alpha,不知圍觀了多久,“看屁,沒見過教訓自己Omega?”
許是他們氣質卓然,擔心是有身份的人,猛哥咧咧兩句,拖拽着Omega迅速離開。
片刻連睿廷提步跟上去。
薛三摸了摸腰後别槍的位置,身體始終前于他一點。
一路坐電梯跟着猛哥到一樓,七拐八拐走到一扇門前,外面更加猛烈的拳腳咒罵聲隔着門都抵消不了。
連睿廷躲在角落黑暗處,仍舊沒有做什麼。
在這種地方見義勇為不是明智的做法。曾經無數次案例告訴他,在地獄裡解救一個出賣靈魂的人沒有意義,你得當他的面先把地獄鏟除。
“咿呀”門伴随着低聲唾罵一開一關,外面透進來的扇形光區頃刻消失,沉浸情緒的猛哥沒有發現角落裡的兩人。
待人走遠,連睿廷打開門走出去,停在蜷縮成團瑟瑟發抖的Omega身邊,釋放出安撫信息素。
Omega感受到溫和的氣息,緩緩擡起頭,一張鼻青臉腫涕淚橫流的臉顯露,昏黃路燈打在上面,像發黴的面包。
“你——”一張手帕遞來,Omega睜大眼,怯生生地接過。在alpha信息素撫慰下,他逐漸恢複些力氣,身體坐直,擦了擦狼狽的臉,小聲說了句謝謝。
連睿廷背着光,藏在陰影下的面容神色莫測。半響,他蹲下與Omega平視,“你有信息素幹渴症?”
Omega怔了怔,搖搖頭,“沒有。”
“那為什麼?”
“缺錢。”
連睿廷歎道:“社區醫院每個月有免費針對腺體異常檢測的指标,你早點去排隊可以輪上,混有0.1毫升誘導素的檢測劑,應該勉強能讓你度過發情期。”
他沒再多說,起身準備離開,Omega卻拉住他的褲腿,仰面乞問:“您需要Omega嗎?我技術很好。”
連睿廷一頓,扯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抱歉,我的取向是alpha。”
回到電梯間,薛三握住連睿廷的手,默不作聲,溫熱的掌心緊緊相貼。
連睿廷側目,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近身撞了撞他。
叮——
門打開,露出五個身着黑衣的男人,為首alpha冰塊似的臉在觸到外面的人時驟然破碎,瞳孔緊縮,“睿睿廷?”
連睿廷面上訝然:“真巧,和員工來玩?不過你這是要回去嗎?”心裡卻道,難怪沒見什麼人,原來老大在~
後面四個男人面面相觑,沒搞清狀況,又聽自家老大第一次發出稱得上和藹可親的聲音:“是……你怎麼會來這?”下巴驚掉一地。
連睿廷戲谑道:“我要是說來享樂,你會不會很幻滅?”
“不會,”眼見門從閘縫冒頭,岑拾趕緊邁出來,用同樣和藹可親的聲音對下屬說:“你們先走吧,我遇到朋友。”
下屬仿佛受到巨大驚吓,全部僵在原地,待岑拾眼神倏地變冷,他們才受虐般放下心,打完哈哈立馬跑路。
連睿廷挑眉觑着四人離開,道:“你在公司威嚴很足嘛,下屬這麼怕你。”
岑拾轉瞬抹去臉上的不自然,“還好,你真來玩?不會是暗中調查什麼吧,我要是留下,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
“真的,調查那是警察的事,可不好越界。”連睿廷信誓旦旦,重新按下電梯,“一起喝杯酒?”
“好。”
三人坐到二樓吧台,各點一杯酒淺酌。酒水台裡不斷變幻的霓虹燈,點亮一排排各色的雞尾酒,把斑斓的光線揮灑得到處都是。
連睿廷放下酒杯,一條藍色光斑從他眼睛遊過。岑拾捕捉到那點瞬時光亮,同樣擱置酒杯,心無旁骛地看着他。
“I'm trapped in yesterday,
Where the pain is all I know,
And I'll never break away,
'Cause when I'm alone,
I'm lost in these memories,
Living behind my own illusion……”
沉默的間隙,音樂悄然穿插進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不遠處的舞台,一支小有名氣的地下樂隊傾情獻唱。
連睿廷聽着歌,突然開口:“你迷失過嗎?”
岑拾心頭一震,眼睛晃回來,迎上他看起來認真嚴肅的神情。或許隻是應景一問,他卻有些不敢回,吞咽着把問題抛回去:“你呢?”
“犯規了,我先問的。”連睿廷努努嘴,手背托着下颌,眼底浮起狡黠,“當然有,我曾經差點迷失在納米比亞沙漠。”
岑拾一愣,高度集中的防備警惕輕而易舉失去效用,無奈笑了又笑:“好吧,同樣的經曆我也有,不過我是在東南亞原始叢林裡。”
連睿廷擎起酒杯喝了口,玩笑道:“去那找木頭嗎?”
“差不多。”岑拾含糊其辭。
連睿廷點點頭,舞台那邊一首歌結束,樂隊處于歇場。他蓦地心血來潮,湊近岑拾小聲問:“想聽歌嗎?”
“什麼?”岑拾沒反應過來,連睿廷已經跳下高腳凳,把外套交給薛三,邊往舞台走邊解開扣子挽起衣袖,跟樂隊的人招呼幾聲,挂上吉他輕輕掃弦,站到話筒前,看着吧台的方向說:“《still loving you》,送給一位,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