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季微姐，你先休息一下，還是我來收拾吧！”

身着粗布衣衫的兩名女子，正收拾着攤位上的物品，顯然是準備收攤了。

“無事，我們兩人一同收拾，還快一些，天色很快就要黑了，我們還是盡早回去為好。”

兩人雖身姿窈窕，細看之下，皮膚卻顯得很是蠟黃，本該出衆的長相也大打折扣，看着便沒有多麼出挑了。

二人正是此前入了富商府上的綠柳與綠拂，她們本以為此生不過如此了。

她們身份低微，若是礙了正妻的眼，就是被杖斃，怕是也無人為她們說話，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在府中了此殘生。

卻沒想到，陳府做下的事竟會事發，與其有交易的富商自然逃不了，便是那素愛折磨人的趙老爺也沒能脫身，樁樁惡行都被查了個底朝天。

她二人作為此事受害者也得以重獲新生。

隻是，她們被賣時年紀都還很小，家人的模樣，過去這麼久也實在記不得了。

更何況，她們有了這番遭遇，即便是記得清家人所在，也不想再回家去了。

二人并不想将家人想得太壞，可若是千辛萬苦找了回去，卻遇上那等注重臉面的家人，也不過是徒惹傷心罷了。

橫豎她們也對從前沒了記憶，就索性收下了衙門給的補償銀兩，又改了名兒，遮了容貌，在縣衙的幫助下擺了個小攤賣些繡品也算不錯。

真沒想到，本是陳媽媽訓練她們作為談資的手藝，如今卻成了她們謀生的手段。

二人手藝出衆，雖擺了不過短短幾日攤，卻有許多夫人小姐們願在這買上些許，再加上衙門給的補償，足夠她們度日了。

隻是，雖有衙門震懾，且如今治安也好上了許多，可她們二人終究隻是女子，晚上在外擺攤，仍是免不了有些擔心。

此時，眼見着天色漸漸黑下來了，這才想着還是加快速度，早點收攤回家為好。

雖然她們臉上塗抹了東西，遮掩了容貌，但姜楚悅卻仍是一眼就認出了二人。

總歸是一同在陳府待了一月有餘，即便她此前因為裝病，與她們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多。

但是，姜楚悅本就對人的相貌頗為敏感，她自己如今又是僞裝過的模樣，所以要認出她們并不難。

隻是沒想到，本在陳府表現得十分木讷的綠拂，如今到了外邊倒是顯得靈動許多。

而且看起來，兩人顯然已經适應了在外面的生活，如此一來，姜楚悅也可以放心了。

再就是，她們臉上的僞裝，雖在她看來還不夠看，但在這小縣城卻已經算的上是細膩了，這樣就可以避免許多麻煩了。

如今，認識她們的人都已被判了刑，自然也無人能再認出她們的身份來，且有衙門看護，安全也有保障，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姜楚悅也沒有上前相認的意思，一來她現在的身份，不過是綠秀的哥哥，該是不認識她們的。

二來則是陳府的經曆，終究算不上愉快，那段記憶對她們來說，還是忘卻了為好，與之有關的一幹人等，當然也是不出現在她們眼前為妙。

因此，姜楚悅隻是稍稍看了幾眼，就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視線，便是一向心思缜密的齊雲霆，也未發現什麼不對。

不過，看到這二人，倒是讓姜楚悅想到了此前陳媽媽為震懾她們，說的綠桃一事，那等污濁之地若是不查處，還不知有多少姑娘飽受折磨。

隻是，以她如今的身份該是不知道此事的，她實在是不好直接問出口，隻能向齊雲霆迂回問道：“不知陳府一案，除去陳府衆人，可還有别的什麼人參與？”

齊雲霆的第一反應便是立即想到了永安城的拐賣團夥，但此事，除他之外并未透露給第二人，眼前的少年自然無從得知。

若他真的知曉，那想必就與此事脫不了關系了，這幾日他雖已放下了懷疑，但事關重大，姜楚悅這一問，還是挑動了他敏感的神經。

齊雲霆忍不住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姜楚悅，但他卻隻從少年眼中看到了好奇與疑惑。

仔細一想，此案與其妹妹有關，少年好奇也是正常，罷了，既決定相信他，也無需再多做揣測。

永安城之事，牽扯頗深自是不能說，其他的，說與少年聽卻是無妨。

他唇角牽起，綻放一抹清淺的笑，“若說牽扯最深的，自然是與陳府有生意往來的富商了，如今皆已被查沒家财投入獄中，昨日該是已經同其他人一同審判了。”

先前齊雲霆帶來的消息，并沒有說的很詳細，因此當姜楚悅聽見那些富商也都獲罪，心中頓覺快慰非常。

俗話說得好，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若是沒有人去買瘦馬，自然也就沒有人會铤而走險做這種生意。

不過，這家夥也不知道什麼毛病，明明這幾日都沒見他來試探了，還以為他看不出破綻，終于是相信她了。

結果，剛剛好端端的，問個問題也能引來他的懷疑，真是多疑，好在他不知想到什麼，很快又放棄了。

她這邊還在暗自感歎，那邊卻見齊雲霆突然收起笑容，沉下臉來。

姜楚悅還沒來得及腹诽他陰晴不定，卻聽他道：“還有就是那等地下場所了。”

聞言，姜楚悅的神色也無法再行僞裝，這些事若是她不問，想必齊雲霆本沒打算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