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會古雪刀法?!”裴洄蓦然意識到不對。
“啊,對,我會一半,還有一半沒學會呢。”盧英時尴尬地撓了撓頭,“畢竟這刀法還挺難的。”
裴洄越來越敬佩這盧英時了,真是深藏不露啊!“你……你教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學!”
眼看裴洄眼裡像是閃着星星,盧英時又不想真多個徒弟,“這……練刀很難受的,要起早貪黑,紮馬步練身形,身上有很多淤青,有時候還會傷到自己。”
“你行,我也可以呀!”裴洄雙手握着盧英時的手腕,激動地搖來搖去,“我拜你為師!”
盧英時:“……”
裴洄自小見過蕭遙的飒爽英姿,隻恨為什麼自己不能學習,這會兒逮着一個盧英時,那肯定要好說歹說,偷師個一招兩式,學多學少都是學嘛!
不得不說少年人對于力量的渴望已經讓他完全忘記了,倆人在白天的時候有多不對付!
“好吧,不過不是現在。”
裴洄興奮地跳了起來,“英時,我隻服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小舅!哎我能摸一摸古雪刀嗎?”
盧英時從身後把刀解下,“給,你看吧。小心别割到手。”
裴洄小心翼翼地拔刀出鞘,轟然一聲,雪白刀身出現在眼前,反着燭光,在他臉上劃過雪白的一道光斑。
裴洄不會識刀,隻憑借直覺和叩擊的聲音,判斷這把刀的材料極好,再加上傳聞說,古雪刀乃天外隕鐵所作,此刻看見才知傳聞非虛。
古雪刀的聲音很渾厚,包孕了百年風雲,起起落落,曆任主人無一不是名将。然而故人已逝,刀亦無言,隻有他們這些後人還在紀念傳奇、向往傳奇。透過湛然凝光,裴洄仿佛能看到奮力殺敵、勇往直前的身影。
那是他在史冊中心心念念的傳奇佳話,奈何崇文館的人罕少有人能和他聊到一起,總是說今天吃什麼、要去哪裡玩,沒人看他喜歡看的書,懷念他懷念的人。
他回過頭看了眼盧英時,對方挑了挑眉,“怎麼樣,是好刀吧。”
裴洄将刀收入鞘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好的刀。英時,你偷偷把古雪刀拿出來,你家裡人不會知道嗎?”
“我找了個一模一樣的假的。”盧英時聳了聳肩,毫不在意,“發現又怎麼樣,刀就是拿來用的,放在祠堂多浪費。”
裴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你膽子真大,我真沒想到,你表面看起來很聽話,背地裡這麼……這麼膽大妄為。”
“啊,因為我習慣在人前那樣了。我小時候……就是那樣的。”盧英時聊起小時候還有些傷感,隔簾望月,語氣都低沉了下來,教裴洄不好意思再問,将古雪刀還了回去。
第二天倆人一起上學,這下可把崇文館的學生驚呆了。誰知裴洄大大方方站在學堂前,“諸位,我裴洄以後和盧英時就是朋友了,我們之間以後肝膽相照,再無罅隙,你們不可挑唆離間,各自站隊,應該……應該……”
盧英時牽着裴洄的手,“應該相互關照,互不猜疑。”
“對,相互關照,互不猜疑!”裴洄又重複了一遍。
溫秀川一手拿着杯子,另一隻胳膊籠了書卷,站在門口久久回不過神。他看看門口挂着的木闆,是冰柏堂沒錯啊,裡面的學生,也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啊,怎麼這忽然就變了?
裴洄是不是被奪舍了?要不要找個道士來看一看?
但溫秀川依舊保持着身為人師的風度,清了清嗓子,“好了,該幹嘛幹嘛去,都回到座位,今天講《廉頗蔺相如列傳》。”
裴洄偷偷瞟了盧英時一眼,翻開了自己面前的書本。
一早上過得很快,到中午的時候,二人相伴離開了崇文館。盧英時打算去溫蘭殊那裡,裴府總有點不大好意思,溫蘭殊好歹是親戚,而且蕭夫人太熱情了,他有點不大習慣。
隻是他也不敢讓蕭夫人知道,害怕蕭夫人因此困擾。
“你回去吧,我找我叔去。”盧英時和裴洄在門口準備分道揚镳,忽然裴洄抓住了盧英時的衣角,“你找你叔?哪個叔啊?溫……溫少卿嗎!我……我能不能也去啊!”
這時候的盧英時在裴洄眼裡,身形無比高大——大概就是,怎麼會有人認識這麼多名流還那麼低調啊,真是一開始看走了眼,差點就得罪人家了,還好沒有說過人家是“庶子”之類的話。
盧英時支支吾吾,貿然又帶個小孩回去,溫蘭殊會不會不高興啊?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糾結,就有人喊他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