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願意把你的命給我,我就救你。”
當時的江卻塵尚且稚嫩,說的話也更傲慢,卻帶着一股敢向命運揮刀的狂勁,這些在别人看來緻命的缺點催生了他耀眼的生命力。
這股生命力,對左懷風有着緻命的吸引力。
“我要離開這個星球,我要去帝國主星,但是我需要錢,我們做個交易,以後你打赢的錢給我,到時候我離開這裡的時候,把你帶走,怎麼樣?我們一起離開。”
我們。
一起。
左懷風久違感受到了對生命的渴望,對同類的依戀,直到現在,他才不得不相信一個說法——人是群居動物。
大抵是他眼中的渴望太濃,江卻塵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中所想,便道:“你要是同意,就站起來。”
“為了我,再站起來。”
他還能站起來嗎?左懷風胳膊都在發抖,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不然也不會被工作人員丢棄在這裡。
可是他看着江卻塵的眼睛,沒由來萌發一股巨大的勇氣——他不相信命運會把他丢棄在這裡,他要試一試。
左懷風咬緊了牙關,他坐不起來,隻能先嘗試翻個身,看看能不能爬起來。翻個身還算容易,但也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左懷風身上的傷口接二連三地開始流血,他喘着粗氣,幾乎要重新栽下去。口腔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左懷風牙顫到幾次咬到舌頭,汗水和鮮血一起流出來。
他不會死在這裡。
我們一起離開。
左懷風忍無可忍地低吼一聲,不是很響,卻讓他短暫地蘇醒過來幾分,他握緊了拳頭,突破了死神的制約,再次站到了生命的面前。
隻一瞬。
他隻站起來了一瞬,卻又再次狼狽地跌了下去,盡管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也隻能單膝跪着,一隻手捂着胸口的傷口,一隻手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
而他對面,站着的江卻塵緩緩壓下去了上半身,直到兩人可以四目相對。
“你是在對我效忠嗎?”江卻塵笑得很明媚,他好像不太會紮頭發,寬松的皮筋叫夜風一扯,他的頭發就失去了禁锢肆意飛揚着。
左懷風已經疼得沒有力氣回答他了。
江卻塵也不介意,他伸出手,低矮着身子,扶住了左懷風。
人生第一次有人扶,這種感覺很新奇。
江卻塵把他扶在地上,讓他躺好,把藥丢給了他:“等你傷好了再來找我吧。你沿着歡愉場往東一直走,看到有一個挂着屍體的小屋,那就是我住的地方。”
左懷風傷得重,等到再次回到鬥獸場的時候,江卻塵身邊已經有了别人,他不死心地去打聽那人是誰,才知道叫“隋行”。
隋行在鬥獸場的表現并不是很好,左懷風不相信江卻塵會在自己和隋行之間選擇隋行,于是經常帶着戰勝的酬勞去找江卻塵,有錢,也有珠寶。
不過當時他傷到了臉,自卑,不敢見江卻塵的面,隻能偷偷放在他家門口,留個自己名字的紙條,就跑了。
後來偷偷去看江卻塵的時候,發現他戴上了那些珠寶,他就會很開心。
就是從那會兒開始,左懷風發現——江卻塵喜歡珠寶,尤其是亮晶晶的珠寶。
于是後來他拼了命地從宇宙各處搜尋珠寶送給江卻塵,從那個破星球搜尋到主星,從帝國搜尋到敵國,常見的罕見的,他隻要能拿到的,全都捧給江卻塵。
哪怕是到了這個世界,也一樣。
左懷風認真地籌劃了一個月,不止是希望可以借助這個展會找到江卻塵,他更希望這裡面,至少有一件江卻塵會喜歡。
他喜歡江卻塵。
他暗戀江卻塵。
暗戀就像一個祈求光明的人身在一個狹小黑暗的房間裡,而燈的開關掌握在房間外的人手裡。他好像要永不見天日了,又好像下一秒就會看見陽光。他在希望與絕望的不斷拉扯中煎熬度過了每一秒,每一秒流逝的時間彙成了一條泱泱時間長河,他站在時間長河中,對方的身影逐漸模糊。
……
【檢測到主角受正在靠近,請宿主注意任務目标。已自動生成路線,請宿主注意導航。】
冷不丁地,系統又開始發話,打斷了左懷風的回憶。
左懷風的好心情一下子碎了個徹底,他臉色陰沉下來,這是個封閉的小房間,想躲都躲不了。
那就隻能裝看不見離開了。
左懷風這麼想着,剛轉過身去,“啪嗒”一下,燈開了。
黑暗被溫和的燈光驅散,金黃色的長發飄起來時還是黑暗,垂落的一瞬間潑上了光彩,濃密纖長的睫毛之下,一雙海藍色的眼睛正漫不經心地、宛如蝴蝶一般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