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他嗎?
白令說完這句話,隋行驟然覺得室内安靜了下來,安靜得他可以聽見自己如擂鼓般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
隋行的手心裡漸漸出了一層的汗,滑得他幾乎抓不住酒瓶,片刻後,他笑了一聲,隻一聲,他又陰沉着臉,胸膛的起伏很明顯。
“我要去找他。”隋行蓦然道。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才發現距離江卻塵離開也不過三天的時間。
江卻塵離開醫院離開得突然,是隋行幫他辦完了出院手續和之後一系列的繳費流程。故而隋行到家的時候比江卻塵晚了很久很久。
家裡安安靜靜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少,卻多了一樣東西——離婚協議書。
看到茶幾上的這張紙,隋行第一反應是,假的。
他想也不想地把離婚協議書撕了個粉碎,他不信江卻塵會這麼頭也不回地離開,對方要是這麼有種根本不會忍氣吞聲這麼多年。點了一根煙,才勉強壓住心底湧出的煩躁。
直到一盒煙都抽完,江卻塵也沒有回來。隋行又開了瓶酒,可能也不隻是一瓶酒。
酒瓶都空了,門開了,不是江卻塵。
隋行不信江卻塵會說走就走,隻是這次白令做得有點過分,江卻塵生氣了而已。也對,江卻塵畢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小少爺,能忍他出軌那麼久,這次生氣也正常。
同時,隋行還想,是呢,江卻塵能忍他那麼多次出軌,愛之深可見一斑,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呢?怎麼可能說走就走了?
“我要去找他。”
隋行又重複了一遍,蓦地,他頓了頓,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給白令說:“你這幾天不要來找我了。我得先把江卻塵哄回來。”
“你還是選了江卻塵,是嗎?”白令覺得諷刺,“那你一開始信誓旦旦地說會跟他離婚娶我?”
“你别說了!”隋行更煩,白令的質問像是一把利刃般劃開了他心上裹挾的層層僞裝,這些天的煩躁郁悶傾瀉而出。
“如果不是你上門挑釁他他會走嗎?啊?你為什麼要去和他吵架?你瘋了嗎?!”隋行磨了磨牙,見白令理直氣壯擋在自己面前就煩,平日裡楚楚可人的面容一瞬間也變得寡淡起來,他推了面前白令的肩膀一下,毫不留情地走開了。
“如果江卻塵不回來了,你等着吧。”
隋行偏過身,冷冷地看了眼白令。
白令站在原地,緩緩攥了攥手,他深呼吸了幾下,轉身離開了。
江卻塵不會回來了。
隋行看不明白,他看明白了。
白令關上門,冷眼看着面前巨大的别墅門,很華麗的别墅,他從前夢寐以求都想代替江卻塵住進去,現在想想,有點過于冷清了。
别說一個人住這裡,就算是兩個人、三個人、十幾個人住這裡都填不滿的空寂。甚至說,有點吓人了。
很難想象那些一個人的夜晚,江卻塵是怎麼一個人熬過來的。
他會不會害怕白令不知道,但白令知道,自己害怕。
沒有人會一直年輕,他被繁華沖昏了頭腦,居然忘了,他也隻是在江卻塵面前占據了年輕的優勢。
總有人會比他更年輕,總有人比他更會哄人開心。
屆時,江卻塵的下場就是他白令的下場。
隋行絕非良人。
白令握緊了手機,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另一邊,江卻塵離開學校後,并沒有直接回家,他拐彎去了學校旁邊的小書店。
系統見他挑書,忍不住問:【你想要學習嗎?】
江卻塵拿書的手一頓,他簡單回答道:“‘江卻塵’,很可憐。”
系統一愣:【什麼?】
“一個什麼都不缺的小少爺,高中就被男人騙去談戀愛,很可憐。”江卻塵其實也沒買什麼,隻是買了應屆高考的各科試卷。
什麼都不缺,很可憐。
和男人談戀愛,很可憐。
最後還被男人說“你沒有學曆怎麼活”,很可憐。
江卻塵把買的試卷扔在結賬的桌子上,老闆在算錢,他漠然地站在桌前,全然看不出他在策劃什麼。
系統很久沒有說話,直到江卻塵提了一袋子書走出書店時,系統才忍不住問:【最後一條我明白,但是前兩條是什麼意思?你認為物質豐富、被人愛很可憐?和男人談戀愛,很可憐?和女人談就不可憐了嗎?】
江卻塵:“……”
【你在無語嗎?】
“嗯,”江卻塵說,“你很弱智。不說話,做個隻知道下死命令的ai更适合你。”
系統:【……】
‘江卻塵’的一切都來得太容易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舒适生活養成了他天真的性格,他什麼也不缺,他什麼也不屑得去争,他像是一灣至純至淨的、隻存在神話裡的神水,聖潔而寬容,柔柔地接納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