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懷風:“……”
左懷風氣極反笑了一下,他擡眸看了看面前還在手舞足蹈着急得如熱鍋上螞蟻的江家人,不再跟系統扯皮,轉而擡起胳膊指了指門外:“要找你們去找,我愛莫能助。”
江爺爺瞬間愣了,渾濁的眼球都因為不可思議明亮了幾分:“你不是喜歡他嗎?”
“誰喜歡他?!”左懷風簡直要瘋了,“我一點也不喜歡,别在我面前提他,滾!”
說完,他将這群人一窩蜂全推了出去,“嘭”地一下關緊了大門。
耳邊瞬間清靜了不少,左懷風冷靜下來,他條理清晰,語氣中帶着幾分讓人不寒而栗的狠厲:“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但是想讓我跟着你的指令走去喜歡另一個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左懷風不知道什麼是愛的時候,一直認為忠誠才是生命的最高境界。但他桀骜不馴,從不肯将這個最高境界給予他人。後來他愛上江卻塵,哪怕江卻塵已經忘了他,忘了他們短暫的接觸,他也甘之如饴。他才明白,原來忠誠也是愛的最高境界。系統硬要他變心去愛别人,是不可能的。這是對愛者的侮辱,更是對被愛者的輕佻。左懷風對江卻塵的喜歡早在漫漫歲月中演化成了習慣,構成了他人生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要麼你就在任務中弄死我,不然等我找到脫離的辦法一定會弄死你。”左懷風說。
系統不知為何沒有說話。
半晌,系統憋出來一句:【你不去,你會後悔的。】
左懷風對此嗤之以鼻:“滾吧。”
系統:【……】
門外,被推出去的一群人終于陸陸續續反應了過來。
良久,江卻塵的“大哥”率先開了口:“這傻逼瘋了吧。”
“對啊,”江卻塵的“大姐”緊跟着道,“不是他提議的嗎?他什麼态度啊,他有病吧。”
江卻塵的爺爺确實一敲拐杖,動作間透露出幾分威嚴,不容置喙:“好了。先找到小塵才是正經事。”
“左懷風不頂用,找隋行啊。”另一人探頭道。
“啊……”江大哥遲疑道,“但是我們現在不知道劇情進展到哪裡了。按照小土的脾性,你确定隋行還活着嗎?”
“……”
衆人面面相觑,半晌,還是江爺爺做了決定:“先找隋行。死了另說。”
……
江卻塵從醫院出來後,并沒有回家,準确來說,是隋行的家。他去了海邊。
這是一座臨海城市,已經下午,蔚藍色的海洋在橙黃色的餘晖下波光粼粼,風吹過他的長發,海浪和他的長發朝同一個方向卷動,頻率都很相似。
系統已經在他腦海裡炸開了鍋:【宿主的行為嚴重背離任務初衷!請宿主積極做任務!】
【消極态度不可取!請宿主正視任務!】
“你很吵。”江卻塵說。
系統蓦然息了聲。
他站在沙灘上,遙遙看着遠處的海岸線,沙灘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他安靜地一動不動地站着,呼吸都很輕,倘若不是時不時眨動的眼睛,會叫人誤以為這是一座美神雕塑。
實際上江卻塵什麼都沒有想,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經常會一個人望着一個虛無的點走神。
有的時候是側躺在床上,入目沒有任何鋒利的東西,連桌角都被柔軟的毛毯圍了起來,杜絕了一切他會傷害自己的可能性。
有的時候他會蜷縮在角落裡,抱着腿去看窗外面。窗戶也被封死了,在他第一次嘗試跳樓後,用鐵條焊死了。
有的時候他就站在地上,失神地看着緊關的房門。
門不是封上的,是他自己關上的。
站在海邊走神還是第一次,從海上吹來的風不停把海浪推向江卻塵的腳下,江卻塵心裡沒由來很傷心,可是他卻哭不出來。
從江卻塵有記憶起,他就沒有眼淚。無論是難過還是開心,他從來沒有流過眼淚。真實的眼淚落不下來,偶爾逢場作戲的哭泣倒是可以。
他以為這是一種病。
江卻塵從口袋裡翻了翻,摸出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這是他剛才在醫院順過來的。
刀刃在黃昏下閃爍着細微的、好似有蠱惑性的光,江卻塵擡起了手腕,他很瘦,手腕稍稍往前挺,就能看見雪白的皮膚下暗藏的血管。
他熟練地劃開了自己的皮膚。
手腕上先是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傷口,而後那傷口才慢慢被鮮血染紅,大概又過了幾秒,鮮血争先恐後地流了出來。
他垂下了手,鮮血從他的指縫中緩緩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腳邊。
遠處火燒似的太陽已經被海岸線吞噬了很多,隻剩一點點尖留在外面,苟延殘喘地炙烤着人世間。
劃破傷口的那一瞬間并不疼,鮮血流淌的時候也不疼,隻有後期治療的時候會疼,但是随着鮮血流逝,會漸漸有一種疲憊的感覺。
他很累。
江卻塵想,他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