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就那麼大地方，兩個人離得又近，胡佳佳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麼，肖雨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就在看到蘇陽手機上來電顯的時候，肖雨的臉色就不自然了——

雖然知道蘇陽的手段了得，知道蘇陽的聰明不會讓她陷于被動，但是蘇陽原來已經和胡佳佳建立了這樣的聯系，是肖雨之前沒有料到的。

還有梁元……聽胡佳佳的意思，梁元惹了麻煩，被關進了拘留所。如果沒有人給予援手，梁元很可能會因危害公共安全而被判刑，那麼梁元這輩子可就完了。

關于胡佳佳這個人，肖雨最初隻當她是個普通同事。但她很快發現，胡佳佳并不想和她做普通同事。這個日常畫風過于活潑，妝容也偏濃豔的女人，總是借着各種由頭接近她。後來甚至還偷偷監視她與不同的男人相親……肖雨越來越覺得這個人不正常。

肖雨真正看出胡佳佳的幾分端倪，是在一個月前，也就是她拒絕了老東家YK的老闆霍建成給予的好處之後。父母的接連過世，弟弟生命垂危，這些都讓那時候肖雨的處境無比艱難，她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于是霍建成找到了她，邀請她“加入一個項目”，并且暗示她，她會因此收獲大筆的錢，還會得到YK人脈網的支持。

肖雨猶記得，那是她身為YK的中層第一次和大老闆單獨對話，當時霍建成連秘書都遣開了。他的态度那麼平易近人，他的笑容那麼和藹可親，仿佛面對的不是自己的若幹下屬之一，而是面對着自己家的晚輩。他誠懇地邀請肖雨“加入我們”，他說肖雨在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為自己今天的決定而感到慶幸。他說了那麼多，肖雨卻已經嗅出了陰謀的味道。

關于自己幾斤幾兩重，肖雨很清楚。她确實是YK最年輕的中層，在YK的業績也很值得稱道，但是能讓大老闆如此屈尊邀請她加入那個“項目”，肖雨真心覺得，不至于。雖然她沒有對任何同事說起過，但是霍建成這樣的人物想要了解她的境況，也并不是多難的事。

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圖，何況霍建成從始至終都沒有清楚地告訴肖雨那個所謂的項目到底是什麼内容。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個“項目”的内容是不可以輕易道出的，除非肖雨已經成了局中人。而霍建成想讓肖雨做的，肯定不是尋常事，肖雨因此觸犯法律，甚至搭上性命，都有可能。

謝絕了大老闆的“好意”，肖雨就知道自己在YK待不下去了。都把大老闆得罪了，還想繼續在這兒工作，可能嗎？

肖雨好糾結啊——

老家的房子已經被她買了，父母的積蓄，甚至喪葬費都被她用在了對蕭龍的治療上。醫院裡每天的費用都以萬計，僅有的那些錢肉眼可見地被花掉，杯水車薪。無疑她很需要錢，她不可以失去收入。但是在YK她已經待不下去了……

肖雨試着在網上投了簡曆。以她目前的工作閱曆，最好的選擇當然是YK的對家BVC。然而，肖雨前腳投了簡曆，後腳就被YK的人事經理談了話。而這位新晉的人事經理正是胡佳佳。

關于胡佳佳為什麼升遷得這麼快，肖雨不願多想。她的三觀和涵養不允許她構想一個才二十幾歲初入職場的女孩兒，而且還是一個頗用心于打扮的女孩兒，是用什麼方法上位的。但是關于胡佳佳的傳言，肖雨聽身邊同事悄悄說過談論過，談論最多的就是胡佳佳是靠着身體上位的，而且是直接勾搭上了霍建成。

“不然呢？”那個據說知道内幕的同事朝天翻了個白眼兒，“她才多大？她懂個屁！”

就是這個滿臉寫着“人心不古”，對胡佳佳嗤之以鼻的人事部的同事，在胡佳佳入主人事部，成為人事經理之後，對胡佳佳那個卑躬屈膝，谄媚得什麼似的。不過，沒過兩天，他就被胡佳佳丢出了人事部，肖雨離開YK的時候，他還在庫房幹體力活。

所以對于别人的議論，胡佳佳什麼都知道吧？

肖雨打量着桌對面的年輕女人，依舊是很濃的妝，濃得幾乎忍不住本來面目。

這頓飯是胡佳佳邀請肖雨的，肖雨本不想來，卻因為胡佳佳的一句話改變了主意：“蕭老師忘了蘇陽了嗎？”

被肖雨打量着的胡佳佳下意識地拿起了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放下。肖雨看到她的手掌攥起，松開，再攥起……從心理學上說，胡佳佳現在很緊張。

肖雨真不覺得面對自己胡佳佳有什麼可緊張的，該緊張的難道不是自己嗎？

肖雨第一次格外仔細地打量胡佳佳。

胡佳佳不自在地扭開臉，沉默了幾秒，再轉回來面對肖雨的時候，整個人的狀态從容了許多：“蕭老師不用打量了，我們以前見過。”

肖雨：“你是一中的？”

胡佳佳：“……”

但很快清了清嗓子：“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讓蕭老師知道當年的真相。”

“當年？真相？”

“對啊！”胡佳佳盯着肖雨，那種眼神讓肖雨感到不适，仿佛自己是被盯上了的獵物。

肖雨直接站起身：“我想你一定搞錯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為了不惹麻煩，雖然覺得肉疼，肖雨掃了一眼桌上的食物，還是說道：“這頓飯我會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