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盯着自己辦公桌上皺巴巴的紙袋，愣了好幾秒，忽然反應過來：“诶！我的教案！”

然而已經晚了，新寫的教案已經被油透好幾層。

最後的結果就是，潔癖蕭老師連夜補了十幾頁的教案，第二天上課不得不用妝遮蓋黑眼圈，而好幾個看到她的老師都打趣她：“喲！小蕭化妝了？更漂亮了！”

肖雨一氣之下把那根油乎乎的烤腸丢進了垃圾桶，一想到“孺子不可教”的蘇陽，就想磨牙咬人。

肖雨最終也沒有找蘇陽的家長。她有一種感覺，就是蘇陽的家庭狀況和大多數人不同，如果她貿然找她的家長，會不會對蘇陽造成傷害？身為負責任的老師，肖雨不敢拿自己學生的身心健康冒險，她決定再觀察觀察，至少她得先了解一下蘇陽的家庭情況。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肖雨最近太忙了。

一年一度的學校藝術節到了，身為年輕教師，還是新教師，肖雨自然被抽調進了會務組，負責各種事宜。她每天要上固定的課，要做好班主任的工作，還得參加藝術節的各種會議、組織人員、發通知、布置會場、聯絡……總之忙得不亦樂乎。

等到暈頭漲腦的一個星期忙完，參加藝術節的壓軸戲大合唱比賽的時候，肖雨才想起來一件事：她似乎好多天都沒看到蘇陽了。

大禮堂的舞台上，本班的大合唱還在繼續，肖雨快速地掃過台上的每一張臉，沒有蘇陽。

她連大合唱都沒參加？自己竟然才發現！

肖雨心裡添了焦急，總覺得這件事并不簡單。

本班的大合唱剛結束，肖雨就悄悄叫來了班長，小聲問班長最近是否看到蘇陽了。班長也是一臉茫然，說好像是好幾天沒看到她了。肖雨更覺不安，又悄悄叫來蘇陽的同桌，她同桌也說好幾天沒看到她了。

肖雨就有些慌了，卻還要在自己的學生面前維持淡定。合唱結束放了學，肖雨就趕緊找來家長通訊錄，翻出蘇陽媽媽的電話：“你好，蘇陽媽媽嗎？我是蘇陽的班主任蕭晴，我看蘇陽這幾天都沒有來學校，還沒有請假，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

事實證明，找家長還是有用的。蘇陽第二天就出現在了學校，隻是整個人的狀态都不大好，情緒像陰了天，仿佛人都像是被戾氣和消極的東西填滿了，悶悶的。

語文課上，肖雨感覺到了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目光怎麼形容？三分涼薄，三分怨憤，三分叛逆，還有一分……肖雨蹙起了眉頭，腦子溜号，粉筆在黑闆上劃過——

“老師，寫錯了！”底下幾個學生發現了肖雨的筆誤。

肖雨趕忙收斂心神，把這堂課的後二十分鐘應付了下來。

等到下課，允許她腦子放空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蘇陽的那一分情緒是……她看着自己，好像要哭了。

肖雨蓦地感覺心髒像是被擰了一下，發悶，又堵得慌。

昨天的電話裡，蘇陽媽媽的态度很好，聽起來是一個很有教養的女人。她并沒有說蘇陽為什麼沒有來上學，卻特别禮貌地感謝了“蕭老師對我們陽陽的照顧”，并且說第二天一早就會把蘇陽送來。

肖雨其實是想和蘇陽的家長好好聊聊的，可她早早守在校門口，也隻看到蘇陽從一輛轎車上下來，一隻手提溜着書包，那個狀态，說句難聽的，不像是來上學的，倒像是來上墳的。

肖雨早上沒來得及攔住蘇陽，就臨時有事被别的老師喊走了。這會兒課後終于有了空閑，她打算和蘇陽好好地談一談，結果一晃神的工夫，蘇陽就不見了人影。

肖雨再次覺得頭疼，幸好下一節不是她的課，她打算出去親自把蘇陽找回來。悄悄問了幾個學生蘇陽去哪兒了，都說不知道。還是李暢頂事，說老師我知道她去哪兒了。

叮囑李暢好好上課，肖雨便按照他告知的地方，找去了學校後面的一片舊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