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給她開門。
宵明冷言道:“再不開門,我就燒了這店。”
裡面又有動靜了。
門被微微推開一條縫,兩雙眼睛悄悄探出。
“哎!姑娘!你不是前幾日才來過嗎!”其中一個小厮認出了宵明,見他背着一身血污的從淵,大吃一驚:“姑娘!我們店裡正拾掇着呢!恐是沒有地方安置傷患!姑娘,你去别處罷!”
他作勢就要把宵明往外推。
宵明心想,若不是我不能在境中亂使用法術,哪裡還有你說話的份?
她丢下兩錠金子,冷冷道:“方圓百裡,就這你一個藥觀,我不來你這處,又去何處?我勸你快些給我們留個床榻,再備些藥材,你們要逃命便自個逃命。否則,休怪我刀劍無情。”
小厮見她手作勢就要伸向腰間的佩刀,顫顫巍巍給她開門,哆嗦着旋開楠木藥箱,取了些許遺留的藥材,又仔細通過那條縫朝門外官網,确定不再有人後,再急忙關上門。
他摩挲着手,眼睛時不時掃向宵明腰間的配件,和面色不大好的從淵,哆嗦道:“姑娘,不是我們狠心不幫忙醫治這位公子,實在是現下寶山遭遇火襲,又有奇形怪狀的人在外面遊蕩,殺人!我們隻能快些收拾逃命啊!”
宵明将從淵輕輕放在床榻上,見他微合着眼,面色依舊蒼白,心裡很是不好受。
一聽小厮這般講道,她倏地想起什麼:“你方才說,奇形怪狀的人,在哪裡?”
“現下就在坊間遊蕩!手腳如同魚鳍一般,滿臉、滿身都是青色的,聽……聽說,是從七羽村來的怪物!它們都已經了好多人了!一逮到個人,就咬斷人的脖子!真真是吓人!姑娘,我們不同你們說了,先告辭了!”
宵明細細思量,趕在他倆着急忙慌想從後門溜走前,蓦地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請你如實告知!距離上次你在藥觀遇見我,過了多少時日?”
小厮甩袖道:“哎!約莫五日!”
就見他和霎時走遠了,一面走一面同另一小厮小聲說道:“這姑娘莫不是魔怔了?都什麼時候了,不想着跑,還救她的情郎?”
“你懂什麼,小聲些,切莫叫她聽見了!”
宵明面色郝然,眼睛不自主掃向從淵,想見他傷勢如何。
卻見他已經醒了。
從淵不知何時睜眼,眼睛一瞬不順地将宵明看着。
她心裡頓時升起莫名的異樣感。為何她會有些心虛?
他又不是真的她的情郎。
興許隻是怕他聽見小厮的話,心生誤會罷。
從淵無力扯開一個淺笑:“仙君,都怪在下不小心,誤了仙君的正事。”
他話還未說完,就輕輕咳出一灘血。
黑得煞人。
宵明急忙扶他微微坐起來,輕緩拍拍他的背。
從淵的發絲、脖頸以及手上都沾上了些許水霧。
他開始出現體寒的症狀了。
這究竟是什麼毒,竟這般狠毒?
境中比不得境外,必須快些救治。
這算是工傷,即便是動用法力,也僅僅是對從淵一人使用,應當不會克扣她的功德罷。
她沉思片刻,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會有些疼,你忍着些。”
從淵無力開口,隻是睫毛微顫,算是應允。
她雙手合十,在她和從淵周身設下一堵無形的金黃結界,之後便取下流光旁的金鈴畫陣。
“雲蒸霞蔚!”
從淵胸口的那具長刀忽地煙消雲散,金鈴的金光在他傷口外圍溫柔地将他包裹,灑下細細的藥粉。
*
從淵氣色好了許多。
見他呼吸趨于穩定,身體的虛寒已然消失,隻有額間尚存些許水霧,宵明心裡懸着的大石終于放下了。
要真将這臭龍耽擱在境中,她還真不好将他拖回冥界給閻羅交差。
而且若沒有從淵,她恐怕也尋不到另一個陰官,一起結陣出境。
司命那厮坐下的歸終就什麼都感應不到嗎?開境之人都奄奄一息了,還不趕來相助?
待她出去,定要将司命洗刷得狗血淋頭。
從淵微微睜眼,瞧見宵明坐在一側,眼裡漸漸恢複清明。
他撐起身子,又加重了咳嗽。
宵明急道:“你又坐起來作甚!快躺下罷!”
他唇間仍無血色,小聲問道:“仙君,你……原諒我了嗎?”
宵明心頭一震。這厮元氣大傷,尚未恢複,就顫顫巍巍撐着坐起來,隻是想問她這麼一個問題?
若不是他提及,她都難以将之前那個殺人如麻滿臉厲色的七羽村魔頭同他聯系起來。
瞧見他這氣喘籲籲,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别過頭去,懶得同他多說:“嗯。此後别再犯,就成。”
從淵如獲重釋般笑了,又咳了聲,認真道:“都聽仙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