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山等了許久,才發現那小子手裡握着銀鎖在那一個勁的傻樂,将他無視了個徹底。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按耐住将人抵在床邊,逼問道:“說!這銀鎖是誰給你的?”
對上對方赤紅的雙目,饒是穆歲一向遲鈍,也意識到了不對。但不過是一把銀鎖,何至于讓他如此大動幹戈?
他娘說這銀鎖是他爹打給他的,但他生平最讨厭的就是那個不負責的爹,估計這又是他那勞什子爹惹的禍。
穆歲皺緊眉頭并不言語,隻在心中暗暗咒罵他那不知道死哪去了的爹。
他這幅模樣落在穆重山眼裡就成了心虛,穆重山眉頭一揚,厲聲喝問道:“是誰派你來的?潛伏在我軍中意欲何為?”
穆歲聽的滿頭問号,他挨這一箭救了穆将軍,不算功勞也有苦勞。怎麼如今沒有賞也就罷了,還拿他當奸細審起來了?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你還狡辯!”穆重山壓了許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他認定了面前的青年是對手派來的細作,不顧他重傷未愈,壓着他的手愈發的用力。
“你在幹什麼!”
曾青本來是照例來看看穆歲醒沒醒,誰知道一來就看到穆重山在這發瘋。他趕忙幾步上前,拉開雙目赤紅的穆重山,轉頭去瞧穆歲的傷勢。
曾青剛轉過去一半就被穆重山大力拉開,他卡着穆歲的脖子,啞聲問道:“那銀鎖究竟是誰給你的?”
穆歲還沒開口,曾青先發起了火。他一腳踹開穆重山,橫在他和穆歲之間,扯着嗓子罵了起來。
“好好的你在發什麼瘋!人是我帶回來的,你揪着這銀鎖不放,到底是在懷疑他還是在懷疑我!”
“你要是懷疑我就直說,我立馬走人!”
曾青話說的擲地有聲,他仰着頭氣咻咻的看着穆重山,隻要對方敢說出一個是字,他轉頭就走。
穆重山隻覺得頭更痛了,他用力的按了按太陽穴,隔着曾青,他眸色沉沉的看向床上的青年。
“那銀鎖是我親自打的,打給我兒子的。”隔了許久穆重山才再次開口,“當年的事你是知道的,她們母子的屍骨都是我親自收斂的。十幾年過去了,如今我兒子的銀鎖突然出現在這小子身上,這背後一定有陰謀。”
“所以你懷疑他!”曾青愣了一下,他明白對方心中的苦悶,但該說的還是得說,“他不可能有問題,要不是我發覺他是個當兵的好苗子,他根本不會來投軍。再說這三年相處下來,就他這木讷的性格怎麼當細作?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誰知那不是他欲擒故縱的手段?”
穆歲在聽到穆重山話後愣了一下,他捏着手中的銀鎖,定定的看着他一貫敬仰的穆将軍,眸中明明滅滅,最後都歸于死寂。
“我娘說那銀鎖是我爹打給我的,但他離家太久了,我早就不記得他的模樣。”二人對峙間一直沉默的穆歲突然開口,他無視胸口的疼痛,又緩緩補了一句,那句話很輕,卻宛如驚雷炸響在穆重山耳邊。
“我娘姓梅,大家都叫她三娘。”
對上對方震驚的眼神,穆歲嘴角扯出一個惡意的笑,好似小孩子惡作劇成功後的炫耀。而後便兩眼一閉又昏了過去。
“他說什麼!”穆重山隻覺眼冒金星,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他上前兩步想要再問些什麼,才發現對方又暈了過去。他胸口的傷不知什麼時候裂開了,濕了一片,整個前胸都被染成了暗紅色。
穆重山怔怔的站在原地,耳旁嗡嗡直響,整個人隻覺天旋地轉。
“大夫呢!快叫大夫來……”曾青見狀趕忙出去喊人。
直到軍醫重新給穆歲包紮過後,穆重山仍舊渾渾噩噩的。他拉住曾青的衣角,不确定的問道:“你聽到他方才說……”
曾青暗暗翻了個白眼,猶帶火氣的開口:“他娘姓梅,叫三娘。就這麼一會,你都問了幾十遍了!”
“是他們嗎?他們沒死?”
穆重山翻來覆去的念叨着,過了許久,眼中才恢複了幾絲清明。
“曾青,能和我講講你遇到他的情形嗎?”他叫住準備離開的曾青,問道。
“是在一座山裡,我當時迷路了。”曾青邊回憶邊說,“當時是跟在他後面走出去的,那路可真遠啊,山裡還有條小溪,跟着那小子走了小半天才到他住的村子。”
他們住的地方後面是有座山,山裡也有條小溪,他當年常常去那山裡打獵。
“你知道他住的村子叫什麼嗎?”
“好像是……”曾青撓頭想了許久,不确定的開口,“杏……杏花村……,那村子可偏了,去鎮上得走大半天呢。”
“他家院門口是不是有棵大樹?”穆重山嗫嚅着開口,聲音中有他都沒意識到的顫抖。
“是有一棵。”曾青當年就是在那樹下等的穆歲,是以答的十分果斷。
是那個村沒錯,住的地方也對上了。穆重山長吸口氣,不可置信的看向床上的青年。
這還真是他兒子!
他兒子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