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種不出東西的地,有什麼不能看的。穆歲當即點頭,起身走在前面帶路。
出了家門,沒多久就走到田埂邊上。一眼望去地裡都是綠油油的,隻有一處光秃秃的,格外的顯眼。
走在後面的方煦一眼就認出那塊是穆家的地。
不待穆歲多說,他找了跟樹枝,幾步上前蹲在光秃秃的田裡挖了出來。挖出深埋在土下的種子後,他先是放在指尖撚了撚,而後又湊到鼻尖聞了聞。
“穆兄,你這種子是在哪買的?”他轉頭問站在身後的穆歲。
“王麻子那買的”穆歲撓了撓頭,不懂方煦好端端的怎麼問起了這個“附近幾個村都沒人願意賣我東西,隻有王麻子願意。這幾年地裡種的種子都是在他那買的。”
“地裡種不出東西是因為……這種子有問題。這是煮過的種子,是不可能生根發芽長出東西的。”
方煦眸色沉沉,平靜的語氣下藏了幾分怒火。使出這種下作手段來害人,着實是可惡至極。
穆歲聞言身子一晃,一旁的沈棠眼疾手快的上前準備扶住他,誰知他自己很快穩住身形,面上是出人意料的平靜。
“原來如此。”他低聲喃喃。
原來這七八年來獨獨他家地裡不長東西,究其根本問題竟是出在種子上。
許是這兩日打擊太多,穆歲已經麻木了,他平靜的向方煦道過謝後,一言不發的朝家裡走去。
沈棠默默跟在後面,望向前面那道背影,不自覺的皺起眉頭,穆歲這般平靜的模樣反而更叫人擔憂。
其他幾人亦是沉默的跟在後面,垂着眼,各有所思。
幾人再回到穆家的小院,趙三正幫着三娘在支桌子,他擡頭瞧見院門口的穆歲抱怨道:“你這請客的人出去潇灑,倒叫我這個客人在這裡忙活。”
“是有些事才出去了一趟。”穆歲邊說邊上前搭手幫忙,隻字不提方才地裡發生的事。
衆人出去這麼一遭,三娘已忙活的差不多。桌上滿滿當當的擺了許多菜,有燒雞、紅燒肉、蹲蹄髈,還有好幾盤素菜和涼菜。
衆人圍坐一桌,初時都有幾分拘謹。畢竟桌上這幾人互相都不熟,若非因緣際會,是怎麼都沒可能湊在一桌吃飯的。
見遲遲無人動筷,沈棠夾了一筷子紅燒肉,而後誇張的感歎道:“真好吃!不虧是三娘的手藝。”
其他人見此紛紛拿起筷子夾起菜來,席間的氣氛逐漸變的融洽。
飯吃的半飽後,穆歲起身搬了酒上桌,三娘也端出幾碟下酒菜,衆人就着下酒菜就這麼喝了起來。
幾杯黃湯下肚,話也多了起來,趙瑛不好同一旁的方煦講話,于是硬拉着沈棠同她聊了起來。
邊聊邊喝,竟是到了日暮時分這場席才散。
穆歲今日備了許多酒,還險些不夠喝。地上橫七豎八的堆了許多空酒壇,趙三早就喝暈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穆歲仰着頭瞧着還算正常,細看就發現他目光渙散,早就醉的不清。
沈棠也難得喝的整個人暈乎乎的,耳邊吵吵鬧鬧的,她捂着腦袋迷迷糊糊的隻想睡覺。
席間衆人都醉的差不多,獨獨方煦和趙瑛還有幾分清醒。
趙瑛起身先是附在沈棠耳邊悄悄說了什麼,而後擡腳朝院門走去。這半日于她而言,像是偷來的美夢。夢總是要醒的,偷來的東西也是要還的。如今就到了夢醒的時候。
趙瑛站在院門前,遲遲沒能推開那道門。
她很想回頭再看他一眼,但又怕因這一眼生了眷戀,徒惹事端。
趙瑛垂着眼,輕歎一聲,終是沒有再回頭。她毅然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門外候着的張叔見了她,催促道:“郡主,走吧。”
趙瑛也不多言,跟着他上了馬車。馬車辘辘作響,一路駛向千裡之外的京城。
方煦直到衆人都醉了,才敢偷偷看向趙瑛。
趙瑛在院門口站了多久,他就默默看了她多久。直到趙瑛推門離去,他才垂下眼眸。
耳邊反複響起的,是趙瑛離開前的那聲輕歎。
方煦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咳咳……”
許是喝的太急,嗆到了。方煦突然咳了起來,咳着咳着竟咳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