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液體與血肉腥甜在糾纏的齒縫間蒸騰。
裴琰肩胛處的散熱孔噴出灼熱蒸汽,将張清淼垂落在他胸前的銀發染成病态的玫瑰金。
此時此刻,張清淼的腰腹深陷在機械觸須的絞纏中,合金環扣随着每秒數百次的震顫頻率在皮肉上烙出灼紅光痕。
張清淼咧開的嘴角探出利齒,倒刺間懸垂的碳纖維導管碎片正随着撕咬動作,在裴琰暴露的頸動脈接駁口剮蹭出幽藍電弧。
那些躍動的電火花如同毒蜘蛛的螯牙,每一次爆裂都在钛合金骨骼上蝕刻出焦黑的紋路。
裴琰的胸腔發出類似粒子加速器過載的尖嘯,仿生肺泡在高壓下接連爆裂,從金屬肋骨縫隙間滲出熒藍冷凝液。
左臂的液壓關節發出瀕臨解體的嘶鳴,納米覆層像暴曬下的蛇蛻般片片剝落,露出内部因超頻運轉而赤紅發亮的動力核心。
随後,裴琰的胸腔發出一陣紊亂的蜂鳴聲,他的機械臂在過載的邊緣瘋狂顫抖。
“警告,神經突觸異常鍊接。”
裴琰目鏡炸裂的裂紋裡,映出張清淼因缺氧漲紅的臉——還有那截被機械五指掐出青紫的後頸。
機械臂的動力開到了最大。
張清淼的意識在這股巨力下迅速模糊,四肢無力地垂落,身體如斷了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
裴琰的手卻沒有立刻松開,直到确認張清淼徹底失去意識,才緩緩将他放下。
他踉跄着後退幾步,靠着牆壁勉強支撐住身體。捂住脖頸處不斷噴濺冷卻液和混合着機械碎片的傷口。
此刻,他的目鏡中數據瘋狂閃爍,警報聲此起彼伏。
裴琰的另一隻手在傷口附近摸索着,試圖修複破損的導管和斷裂的線路。
可指尖沾滿了奇異的液體,那是屬于他的機械核心冷卻液與張清淼溫熱的鮮血。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物質,此刻卻在他的指尖交融,散發着别樣的氣息。
裴琰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每一次吸氣都伴随着胸腔内機械部件的摩擦聲。
他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張清淼身上,瞳孔微微收縮。
随着時間的推移,裴琰的機械身軀逐漸穩定下來,傷口處也開始自動修複。他蹲下身子,将張清淼扛在肩頭,腳步沉重地朝着深處走去。
第七道月痕爬上東牆時,張清淼在痛苦的呻吟中蘇醒。
他撐着鈍痛陣陣的腦袋打量四周。視網膜最先捕捉到的是凝固的灰,四壁的合金闆像被變異體啃噬過,參差的斷面泛着青灰色冷光,頭頂那盞鎢絲燈苟延殘喘地吐着光暈。
張清淼試圖撐起身體,關節卻發出生鏽齒輪般的滞澀響動。
右掌擦過地面時沾到某種粘膩液體,借着昏光看去,指尖蜿蜒的暗紅不知是血還是鐵鏽。
這座金屬牢籠連空氣都浸着鏽腥味,像塞進巨型機械的腹腔。
高熱正在一點點蠶食他的理智。
視網膜上疊着三重門影,那扇足有半米厚的密閉門嵌着巴掌大的觀察窗,玻璃後的黑暗濃稠如瀝青,仿佛随時會漫進來淹沒這方寸囚籠。
破碎的音節撞在合金壁上,折返成顫動的回聲。張清淼盯着自己映在闆上的扭曲倒影,突然有銀白色記憶碎片刺入太陽穴。
獠牙刺入脖頸的觸感、滾燙的血液、冰冷的冷卻液、還有那一道道緻命的機械觸須。
張清淼扶着牆壁站起身,雙腿發軟,差點摔倒。他拖着沉重的身體走向門口,用力拍打着門,“放我出去!”掌心處突然傳來零下二十度的刺痛,指紋生生粘掉一層皮。
一番折騰無果張清淼重新躺在床上,此時他渾身滾燙,意識在半夢半醒間遊離。幹裂的嘴唇不時微微開合,發出含糊不清的呓語。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一道光從門口透進來,刺得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随後,一陣雜亂卻又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傳進耳中。
他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水霧,模糊難辨。
隻見幾個身着白大褂的身影緩緩靠近,他們的面容隐匿在光暈背後,隻留下一個個模糊的輪廓。
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件不知名的儀器,金屬質地的儀器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着冷光,上面複雜的管線和閃爍的指示燈透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張清淼想要掙紮着起身,卻發現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四肢綿軟無力。
他張了張嘴,想要喊出聲,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隻能發出微弱的“嗚嗚”聲。
那些白大褂的身影越來越近,他們的低語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卻一個字也聽不真切。
張清淼望着逐漸逼近的儀器,滿心都是未知的惶然 ,隻能任由黑暗再次将自己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的張清淼猛地驚醒,周身寒意刺骨。
他發現自己赤身躺在冰冷手術台上,強烈的燈光刺得他睜不開眼,陌生又冰冷的器械在一旁泛着寒光,恐懼瞬間攥緊了他的心。
緊閉的門突然緩緩晃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張清淼虛弱地擡眸,隻見裴琰慢悠悠的走了進來,周身散發着冷冽的氣場,眼神冷漠得如同海面的冰川,不帶一絲溫度。
裴琰沒有看張清淼一眼,徑直走向一旁的置物台,伸手拿起放在上面的矽膠手套。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指尖沿着手套的邊緣緩緩滑下,一點點将手套套在手上。
張清淼的心髒劇烈跳動,他用力扯着束縛自己的皮帶,喉嚨裡發出嘶啞的怒吼:“你要幹什麼!”
然而,裴琰充耳不聞,手套戴好後,他才緩緩轉身,目光落在張清淼身上,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待解剖的标本,讓張清淼寒毛直豎,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會被他無情地擺弄、拆解。
裴琰戴着矽膠手套的手指,像是一片冰冷的雪花,輕輕落在張清淼的胸口。
那看似輕柔的觸碰,卻讓張清淼渾身一顫,仿佛被水中鳄魚盯上。他的心跳愈發急促,胸膛劇烈起伏,心髒像要沖破胸腔一般。
張清淼怒目圓睜,死死盯着裴琰,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你究竟想幹什麼!”
可裴琰仿若未聞,他的目光被指尖下的震動吸引,像是陷入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思緒,出了神。
他的眼神有些迷離,手指下意識地輕輕摩挲,感受着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動,仿佛在通過這急促的節奏,探尋到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