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悟不好意思地垂着頭，不知如何開口。

檀禅意波瀾不驚地說：“六年前我就喜歡小魏，三年前......的那天，我也見過小魏。因為當時的工作單位不允許調崗離職，加上一些不确定因素，所以拖了這麼久。一切都是我的早有預謀，蔣小姐身為她最好的朋友，擔憂思慮也是正常反應，蔣小姐有任何偏見完全可以僅針對我本人，你也可以理解為，小魏受我所迫。”

“對，”魏悟附和道，“但是，你如果知道内情，真的很難不心動。”

“你跟我說，面對一顆冷面盆栽很難不心動？”蔣除以妥協道，“你們都見過家長了，我表示尊重但不理解，讓你給她介紹男朋友，誰讓你把自己搭上的。這，這，這不都一樣嘛，能有什麼感覺？！好，我并不想知道。”

魏悟和檀禅意的手垂在桌面下，指尖的戒指相碰，兩人相視而笑。

魏悟想，檀禅意哪裡是什麼冷面盆栽，她是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我啊。

半個月後，魏悟換了簡易支具，随隊伍出發前往總決賽現場。

因M國返還我國四十一件文物，檀禅意的父母被調往現場，緊急搶救修複一幅壁畫殘片，而其中大部分是藏傳佛教文物，涉及翻譯等專業知識，檀禅意及幾名所裡的同事也一起趕往修複場地。

魏悟出發這天，跟朋友們告别後，心裡仍塌陷了一塊。

不過這種情緒很快被緊張的賽事和快節奏的音樂所替代。

跟小孩哥對決的是非常厲害的女popper，13歲的小魔王，她是法國賽區的冠軍之一，小小年紀，已經享譽國際。

咱家小孩哥加了一些傳統文化“醉獅”動作，活潑靈動，動作絲滑，完美卡點，現場給手非常多。

小孩哥獲得Kid Allstyle總冠軍時，卻跟有背景音樂時完全不同，表情特别淡定。魏悟上台和他一起展開那抹紅色國旗時，他才露了笑臉。

他們觀看成人組比賽時，魏悟在評委台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比賽間隙，他也看到了魏悟。

賽事全部結束後，小孩哥接受采訪時，有人問他對自己得冠軍什麼心情，不比賽的小孩哥戴着一副無鏡片黑框眼鏡，對着鏡頭不時搞怪。

“謝謝我的祖國，謝謝我的爸爸媽媽，謝謝工作人員，還有，還有，謝謝我的老師，我~的~老~師~叫~魏悟！唔唔唔~”

媒體正給小孩拍照，要拉着魏悟一起，被她拒絕了。

小孩哥和他家長趁回國前，去周邊遊玩，魏悟順手買了幾個可能義烏制造的小飾品，舉着冰淇淋無所事事。

“嘿，魏！”

魏悟看到來人，伸手跟他擊掌、撞肩、指尖飛吻，一氣呵成，進行他們專屬打招呼的儀式感。

這人是魏悟以前參賽時的搭檔，叫Bastien，一個法國人，但他們無障礙交流通常用俄語或者英語。

Bastien先用俄語問候了魏悟的手臂，随後表示了遺憾和惋惜。

“你什麼時候回國？請你去我家，我的媽媽常常說起你，”Bastien熱情地說，“我還以為我們永遠見不到面了。”

“我的機票來時就訂好了，就不去你家做客，有機會帶着你的家人去我的國家，”魏悟邀請道，“吃住我全包。”

Bastien見到魏悟很興奮，一起懷念跳舞的日子。

魏悟說起幾年前的跨河大橋車禍事件，Bastien仔細想了想，大概跟魏悟說了下當時的新聞。

當年的場景堪稱電影畫面，事故造成一死多人受傷，因為和魏悟是同一個國家的人，Bastien說他特别留意了一下，死亡的是來訪的團體中的一位教授，還有一個年輕男人，好像腿斷了還是胳膊折了，Bastien記不清楚了。

去世的教授是檀禅意的老師，那斷了腿的男人，不得不讓魏悟聯想到賀池州身上。

魏悟問Bastien有沒有時間帶她去跨河大橋。

因為跨河大橋是有名的旅遊景點，Bastien沒多想，欣然答應。

天色漸晚，橋上和河邊亮起點點燈光，柔和甯靜。Bastien在河堤找到絕對打卡位置，指導魏悟擺出各種遊客照姿勢，魏悟笑着配合照了幾張。

風肆意吹着魏悟的頭發，她從口袋摸出一個東西，黑色的細線纏在手指間。她張開手，掌心躺着第十四顆漆黑的珠子。

猶如明亮的眼球。

魏悟望着波動的水面，那深不見底的水下埋葬着檀禅意最深的恐懼，從她被救出起。新的噩夢也随之而知。

Bastien有些冷，他裹緊衣服，問魏悟走不走。

“從今以後，你不必再凝視她，有我在任何人都動不了她。”魏悟單手戴上鎖骨鍊，如低咒般呢喃，“若判定她有罪，那麼，她所有的罪業我來承擔，在我最脆弱的脖頸之上。”

像莊重的宣誓，像高傲的示威。

魏悟說完，不再多留戀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