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禅意習慣性地摸手腕,她下颌微仰,柔聲問:“你以為,我本該什麼樣?”
本該什麼樣?
魏悟語塞,她答不上來。
蔣除以描述檀禅意,冷漠、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總是一副“你不配跟我說話”的樣子......
蔣除以對此看不順眼,稱呼檀禅意為“盆栽”。
檀禅意卻是極其難養的盆栽。
路安婳說檀禅意“又嬌又貴”,碰不得,賠不起。
檀禅意是英京大學的傳奇人物,司徒洄把檀禅意當神一樣崇拜。
清冷的神明怎麼可能犯錯?
跌下雲端,滿眼欲望地說“我想睡你”。
天慢慢亮了,兩人一夜未眠,找了出早攤的攤位坐在街邊,這時候沒什麼人,兩人要了小雲吞,不急不慢地吃着。
魏悟抱着手臂問:“你的傷跟3302那姑娘有關?”
檀禅意攪動雲吞,飄在湯上的香菜碎跟着轉:“你好像很在意她。”
“檀禅意,我承認,為了氣我媽我才......我為我的行為跟你道歉,我也誠心跟你談,”魏悟說,“她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系,你别陰陽怪氣的。”
檀禅意放下湯匙,正視她:“住在3302的女孩叫小楚,我從蔣小姐家搬東西那天在電梯裡遇到的,她養着一隻比熊犬,小樨很喜歡,跟她就這麼認識的。我上次受傷是見義勇為,她被人欺負,我順手把人救了。她失戀受了刺激,從那以後,可能把僅剩的那點信任轉到了我身上。前幾天,小楚鬧着跳河自殺,有人給我打了電話,我帶她回家的路上出了意外,車撞到了護欄,傷了胳膊,就這樣。”
檀禅意輕描淡寫一番話,魏悟卻聽着有點可笑,剛才在警局,就小楚那可憐巴巴地到處找“姐姐”的模樣,連她都明白小楚對檀禅意非同一般的情義,那對小情侶指不定怎麼對檀禅意冷嘲熱諷的呢。
魏悟冷哼道:“所以,感情受刺激是什麼了不得的傳染病嗎?她這樣又不是你造成的,檀博士菩薩心腸,這善緣你可能消受?”
檀禅意雙手交握,白皙的手落在有些髒污的桌面,手腕沒了串珠的禁锢,她的白變得很有攻擊性:“我跟你說過,我的心掙脫不了枷鎖,我并沒有你想得那麼高潔,我被困擾,因為六年前......”
檀禅意垂眸不再說話。
天已大亮,晨曦透過大樓夾縫照在兩人身上,魏悟起身結完賬,與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她氣不過,捏了捏背包肩帶,回身問檀禅意:“所以,你那天咬我,也想讓我嘗嘗被瘋狗纏身的滋味?我跟你無冤無仇,就因為除以為了給小樨一個健全的家庭,而讓我給你介紹男朋友,你懷恨在心?”
檀禅意恍然,低聲笑道:“原來是蔣小姐的一腔熱血。
”
“你少來這套。”魏悟說,“更别把我和除以想得那麼龌龊,全是你眼裡太髒。”
“是是,是我眼睛太髒,回去一定好好清洗。”檀禅意與她并排站着,笑意忽然消失,說,“那天,是我失态,抱歉。今天你也利用我圖一時痛快,扯平吧,或者我給你咬,随便哪裡。”
魏悟的嘴唇忽然覺得微麻,與檀禅意相觸的感覺猛地竄上腦海,她瞬間紅了耳尖:“我又不是狗。不過,多謝你,沉寂這麼多年的感情,一夜間,灰飛煙滅了。你說得對,強行續上的線中間總會有個結,有些人越想抓緊,或許逃得越遠。”
“難得對得起你的名字。”檀禅意笑了笑,“你,回景區?”
魏悟說:“我為什麼半路跑了?回去就得挨罵,我有除以家鑰匙,先去她家湊活幾天。”
檀禅意:“你有地方住,為什麼翻景區牆頭?”
魏悟:“......我鍛煉身體不行麼。”
檀禅意點頭贊同:“你這幾天有課嗎?”
魏悟查看課表,說:“晚上沒課,明天空着,後天有課。”
“好,晚上我來接你。”檀禅意說,“帶你去一個地方。”
魏悟警惕:“就我們倆?你不會把我賣了吧?”
“小魏老師估個價,多少錢合适。”檀禅意轉向另一條街道,“你先去睡吧,晚安。”
魏悟眯着眼睛看天,青天白日的,說什麼晚安。
到了蔣除以家,魏悟收拾出一間屋子,拉上窗簾悶頭就睡,耳邊卻一直回蕩着哭聲吵鬧聲,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天,期間竟做了個旖旎的夢。
差不多下午四點的時候,魏悟被門鈴聲驚醒,她發蒙地搓搓臉,踢開揉得亂糟糟的被子,跌跌撞撞起來開門。
門外的檀禅意被一臉陰沉的魏悟吓了一跳。
魏悟側身讓人進門:“你稍等一會兒,我收拾很快的。”
半小時後,房間已經恢複如初。
檀禅意帶了糕點,跟她這人一樣,又貴又精緻,魏悟狼吞虎咽沒吃出多美味。
等到兩人站在車前,魏悟撓着頭發,問:“你的胳膊最近不是不能開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