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平君和叔齊君一直住在文懋卿蕲年殿偏殿,每日與他們選擇的年少天子走一走,聊一聊。
禦刑司的司判趙芥子依舊火眼金睛,隻是她的婚事叫人着實擔憂,眼瞧着她與哪家的公子情投意合,偏生兩個人都是倔的,誰都不向誰低頭。
有人曾以男色勾引不得反而被多踹了幾腳,趙芥子不僅痛斥此人的行為惡劣,還說了一堆女子當以前程為重的話,此後就再沒有人敢□□這位自稱恨嫁的鐵面判官了。
而說到王笙禦丞,他這些年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擦棋子和棋笥,明明自己也不下棋;還總喜歡抱着一隻老貓,老貓喜歡撓他,但仔細一看卻也是收着爪子的。
老貓有一年生了許多小貓,王禦丞更是高興得不得了,說是那人最喜歡的小老虎有了小小老虎,等他什麼時候出宮看到一定很開心。
禦理司廷尉虞弼則是最喜歡跟王笙鬥嘴,嘲笑王笙不會下棋還跟他搶棋子,打腫臉充胖子;但他永遠都會被王笙反将一軍,因為這時候王笙禦丞就會為老不尊地恐吓他一隻小小老虎都不會讓他摸,更别說給他養。
謝家詹子第三千二百一十三次想要罷官告老還鄉,這位被那兩人撫養教導過幾年的文僑和從陽,可謂将那兩人的大逆不道學了個遍。
偏生簡太傅每每看見他這個樣子,總說仿若故人,不允許任何人罰他。
詹子心裡苦,要說。
簡昭太傅還是時常向天子請命去宮中探望他的三姐姐,隻是不再帶着民間的小玩意兒了,改帶家族裡的小孩子,改帶天子愛的小玩意。
伺候的宮人說,她每天都期待太傅來,因為每次他來,天子也會來,簡太後都會令膳夫準備好多點心,他們也能嘗嘗味道。
西部防線的士兵們在枯燥乏味的練兵之餘最喜歡聚在一起八卦,褚安稷大司馬看起來不近女色,隻有資曆大一些的老兵知道怎麼回事,聽到這種猜測隻幽幽歎氣。
新進小猛将阿起一點不敢怠慢練武,他答應了一個人要做大将軍保護華朝千萬黎民,也從一個人身上學會什麼是責任和擔當。
姜大總管和元忠總管日複一日地打點阖宮上下。瑾、墨二人也不願聽從主君的安排去遠郊養老,官階在日日年年中升了兩階。
秦稚幽冢宰時常同簡昭太傅等人一同掃墓,若是褚安稷回來,三人便一同飲酒,隻是可能因為年紀大了,沒人再提過去放花燈。
他青色的衣飾上永遠系着青白兩枚玉珏,平日裡最喜歡領着自家史官妻子去商肆裡聽戲本,說書先生妄自猜測天家無真情,被妻子罵得狗血淋頭。
文沅芷自覺出身蘇族,又不能讓人随意抹黑天家,發誓要終身投入攥寫史書一事。
公子谖向陸司空告别。
“谖有負司空厚愛,願攜同老父老母歸鄉,不再為門客;若先生怪罪,請允許谖贍養父母身後,再自盡以謝罪。”
“我們之前不是說過,雖然她文懋卿赢了一時,卻還有機會待我們籌謀?你又何必怪罪自己?”
“谖并非罪己,是見盛世,心中實覺不可再為司空謀事。”公子谖拉着陸司空行至街道,說道,“先生請随谖看——”
商販熱情地吆喝,賣浮圓子的小販還在吵誰才是上元第一,後來有外邊來的新小販,說餃餌才是最好吃的,兩個老漢立馬連成一線,說浮圓子才好吃。
從前這街上隻一兩家女商人賣珠钗的鋪子,今時今日竟多出來許多。賣珠钗、手工玩意、繡帕布帛、胭脂水粉的女商人們,一個比一個熱烈大膽地招呼着路過的人,還能見着手藝人當場表演機關玩具制作的,引得行人駐足叫好。
學堂有朗朗讀書聲,偶爾有幾個孩子跑進學堂,男孩女孩都有,嘴裡背着學堂先生教導的句子,一邊說聽不懂一邊強記。
鋪子多了很多,沿街乞讨的人卻少得不得了。城外閑置的荒地被朝廷分給了家家戶戶,站在城牆上偶爾還能遠眺大片的農田,縱橫交錯圍着都城;田裡有人,弓着腰或拉着犁插秧,或用水利引水。
上元士兵照舊巡邏,邊上總有人要塞吃的給他們,他們闆着臉不肯收,臉臊得通紅。
“先生,谖鑽營計謀一生,所求不過如此。父母來信說朝廷賜地,又說官家給救濟,他們過上了安穩的生活,問我何時歸家,是否已經效忠天子造福百姓……”公子谖伏地道,“太成天子乃天下人衆望所歸……谖絕不當亂臣賊人,但也不敢背棄先生,請先生罰。”
陸司空久久不說話,良久方道:“公子谖,走吧。”
“謝先生!”公子谖大喜,再拜。他牽着他的小驢子,馱着他的行囊出城去了,身影逐漸消散。
“走吧,走吧……”陸司空低聲一笑,“也許有一天,你還會回來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