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一個王子王姬能滿足你的期待呢?”文懋卿試探道,她的雙手緊握着顫抖起來。
“文懋卿。”季臻忽然鄭重地叫她的名字,一字一句說,“天下何須是一家之姓?”
他還是沒有變,事實上,她對他是欽佩的,但她更忌憚他。文懋卿望天長歎一聲,謝夫子都沒有改變他的想法,為什麼寄希望于她呢?
“真要如此?”文懋卿問,“你還有後招對付我對不對?”
“……是。”
“我不會給你機會的。”文懋卿笑,“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好。”
巨大的無力感淹沒了文懋卿,她不想殺他,可是似乎不得不如此:“以後世上便再無季臻此人了。”
“季侯薨了?”文聿策不可置信道,幾乎是立刻追問,“她如何?”
屈筠一愣,反應過來文聿策問的是文懋卿,一拱手道:“殿下提前在宗廟布下天羅地網捉拿季臻,未曾受傷。”
“……是因為我的假消息?”文聿策怔怔道,“也許我不該告訴季臻宗廟的事,我不知道長姐真的會殺他。”
屈筠看向一直伫立在冷風中的文聿策,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憂郁的意味。
“殿下殺他,是情理之中。”屈筠道,“季臻将所有王子王姬都當作棋子,在所有世家中都安插自己的人,文小司馬、護國公主甚至于孜夫、齊賊,都是他棋局中的犧牲者,若任其發展,王子抱負難施。”
屈筠繼續道:“更何況,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真心實意地效忠王子,而是想讓天家厮殺,他再漁翁得利。在齊城,若非他故意挑起民亂阻撓王子募兵,我們又何須與他合作?”
“聿策與季臻,又有什麼不同呢?”文聿策忽然道,屈筠不再說話,聽得主君道,“若說這是帝王心術,她為何從不如此?屈宗伯,為何她不做此事?”
“太女殿下……”屈筠一哽,他想起這位太女,她狡詐、她藏拙、她狼子野心,可是她是否做了這惡人将人命不當回事呢?
“她沒有對吧?”文聿策自嘲一笑,“她一切都說得明明白白。”
“那日信陽殿外的假太女,我看得明明白白,卻還是故意引導秦逸,以緻他受傷。”文聿策道,“母妃用銀針給她下的毒,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卻還是任她南下讓毒性發作。”
“世婦的毒是禦丞給的,不關王子的事。”屈筠道,“殿下不也将此毒用在王子身上了麼?王禦丞已去尋找解藥,還請王子不要被此事磨滅了心智。”
這毒出自季臻府上,能使人身體有積弱之症,本是季臻要王笙防着齊王孜夫等人,卻沒想到最後用在了文懋卿身上,他歎口氣,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屈筠歎一口氣:“王子不必自責,自古成王敗寇,無人能不逃過相争相殺之命,不如好好想想以後。季臻雖殁,他的兵馬卻完全帶回上元,可為王子所用,足以使殿下元氣大傷,日後無力與王子相争。”
“我明白了。”文聿策喃喃自語,“我不會也不能後退。”
屈筠回道:“季臻一去,秦大公子不知所蹤,殿下左膀右臂盡失,大勢去矣。”
文聿策搖搖頭反駁道:“不,真正的猛虎才真正蘇醒。”不等屈筠反應,文聿策又問:“宗伯可有秦逸的消息?”
“王子前些時候令屈某暗中查探,無論宮中還是秦府中皆不見秦大公子身影,下人說他去齊城未歸,隻隔段時間寄信給秦小公子,再轉交殿下。”
“不對。”文聿策皺起眉頭,“如果他在齊城,我不可能一次都沒見過他。就算秦逸為長姐打點,也絕不可能在聽聞長姐突遭橫禍還沒有動作,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能讓秦逸對長姐的生死置若罔聞?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他擡起頭對屈筠道:“秦夫人最近有何動作?”
“秦夫人?”屈筠回道,“秦夫人自滅齊之後一直待在冷宮,秦大公子出使前,與秦小公子前去探望過一次,之後秦夫人便遣散了所有宮人寺人,隻留下身邊女史。”
“這便是突破口。”文聿策道,“秦逸城府頗深,多智多謀;他想藏着什麼不讓我們發現,若是按照尋常辦法隻能看見他想讓我們看見的。勞煩屈宗伯明日尋個由頭,讓聿策前去冷宮看看。”
“唯唯。”屈筠應道,文聿策又問:“叔齊君何在?”
像是知道文聿策終是要問到叔齊君,屈筠歎氣道:“王子,叔齊君已然回到殿下身邊去了。”
文聿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若說怪他,他從頭到尾并未有一毫私心,所作所為皆是為他籌謀;可若說不怪他,他走到這步棋,與長姐決裂,也皆因他此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