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得用一句話形容我對姜桐的感情,那就是一邊算計折磨,一邊交付沉淪。
從她眼裡看到對我的崇拜敬仰和愛慕之時,我就在盤算心裡她的定位,但我對她的感情一直沒有深究,她于我,隻是陷入幽沉沼澤裡慌亂抓住的頭頂的一根木枝而已。
甚至都沒開始想好要怎麼和她相處,她就不知不覺慢慢滲透進了我的生活,以一種進退有度,溫和無害的方式,這是一種渾身毛孔都舒張的舒服,我的腦神經張馳到了一個極度松弛的弧度,和她語音一會,常有失眠症的我,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姜桐發微信告訴我:妍姐姐,你的呼吸好平穩,是個基礎的四拍節奏。
開始我們還保持着一個網聊的模式,她學業繁重,卻從不抱怨半分,每每提起大學生活,言談間,我好似看到欲展翅騰飛的雛鳥,滿懷着對自由的渴望和對未知探索的希翼。
高考結束填報自願那天,她說她想來北京,想待在我身邊。
幾乎露骨的表白。
她問我好嗎?似乎隻是在談學校。
我說,你如果是心儀這邊的學校自然是好的,但我隻在這裡呆一年了,讀博會出國,工作的話會回來。
她又說,那我等你回來。
之後她留在了本地讀了大學,我倆也隻有暑假見過一次面,但她隔三差五就會聯系我,一些零碎的小事,也能被她形容的很生動有趣。
姜桐像一朵向陽花。
她讓我覺得溫暖,和她的每時每刻都宛如被種被治愈,後來我發現,她每一聲的早安,晚安,每一個平常生活的小事居然比昂貴的珠寶,審批下來的獎金,追求者贈予的奢侈品,以及一次又一次的第一更撫慰我。
連一場遲來的秋雨,被打落的泛黃銀杏,她都能開心。
太容易被滿足了,凡俗的欲望沒沾染上她片分衣袖。
再後來,我開始妒忌。
她比顧原更讓我意識到自己是個空洞貧乏的人,精神荒蕪,感情貧瘠,生活枯燥,除了向高位者谄媚讨好,就是和冰冷的數字打交道。
風吹斜了秋雨,打在我的臉上,窗外的風夾着雨呼嘯而過,在牆體之間碰撞發出近乎嗚咽之鳴,像是在嘲笑我。
我覺得姜桐在嘲笑我。
我甚至想得到,她是如何在别人面前說起我,說我是個匪夷所思的怪胎,是個沉悶的書呆子,不會和人溝通的失語者。
手機嗡嗡作響。
我接通了姜桐的電話,心裡卻瘋狂叫嚣,收起你虛僞的同情,你的爛好心,你的假溫柔,你幸福家庭堆出來的無害,全都令我作嘔!但我的聲線依舊沒什麼起伏,冷淡的調子,無所謂的态度,陳訴着一個事實,一個反反複複的常态。
“我胃病犯了,室友?回家了,寝室隻有我一個人,不想吃藥,想喝雞湯,大學城那邊有家雞湯和我……(媽媽)炖的味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