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惡心。
我反複念了好幾次,像是禁言的咒語,看着堆滿房間的奢侈品,掏出電話打了過去:“姐姐,好姐姐,我的親親寶貝姐姐……”隻要我開口提錢,不管我叫姜桐什麼,甚至說什麼‘我愛你’‘我想為你去死’這種話,姜桐都能直接忽略。
當然‘寶貝’‘我愛你’這些話說完,之後一定要挂快點,顯得我是為了錢急不可耐,然後草草收場,這樣姜桐才不會發現,我無數次吐露真實想法,她就是這樣遲鈍,把溫柔無限度的給了别人,等到他人沉溺無法自拔的時候,才知道其實她隻是客氣禮貌而已。
别人的溫柔刀,刀刀要命,可姜桐不要誰的命,她的溫柔隻會讓你獨自沉潭,我不想反抗,隻想在裡面待久一點,死了也無妨。
我躺在床上,看着姜桐打過來的錢,看了很久,自我安慰的想到,我和姜桐流着一樣的血,我和姜桐的名字在一個戶口本上,姜桐的錢都是為了我而賺的,如果我是個廢物的話,姜桐肯定會照顧我一輩子的。
從某種意義上,姜桐她愛我。
她愛我。
姜桐問她要不要到上海來看我,哎,我的好姐姐,你因為疫情被困在小區裡,怎麼可能飛來看我。
我自嘲。
我一方面期待,一方面又害怕。
但我沒想到的是,今年我回家,她居然沒有接機,我冷眼給栗子姐打電話,卻得知她可能談戀愛的消息。
可能?也就是說剛有苗頭?我給揚樣打了電話,揚樣果然上鈎了,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我姐在他心裡的特殊位置,我倆又默契地互換信息,然後我隐隐察覺不對勁,揚樣他收心了?他想和我姐結婚?!
我心裡吃驚,腦裡轉過千百個念頭,最後我發了個朋友圈,果然姜桐給我打電話了,我開始無腦吹捧揚樣,然後姜桐說:“我和他分手了。”
我心一跳,還沒開始開心,就想到了栗子姐說的姜桐談戀愛的可能性。
更令我氣憤的是,聞妍那個壞女人居然有臉繼續糾纏着我姐,還求到了我這裡,這仇我忍了六年,我用我能想到最難聽的話,去羞辱她,去謾罵,心裡隻覺得無比爽快肆意,然後我又聽見聞妍說:
“你真惡心。”
“你這麼惡心,姜桐知不知道?”
“姜桐愛的人,從始至終隻有我一個人。”
我把電話摔了。
我恨聞妍!我讨厭她,她搶走了我的姐姐,還侮辱我對姜桐的感情,她怎麼會明白?她這樣的人怎麼會明白?!她怎麼不去死?!
我一想聞妍去死,我心裡開始覺得暢意,但今年因為疫情搶不了頭香了,我沒法去求佛祖幫我完成願望。
我回來後,姜桐就從她在外面住的房子搬了回來,但姜桐經常看手機,和她忙工作看手機不同,姜桐總是在笑,這個模樣,簡直和當年面對聞妍是一模一樣!不對,還要溫柔,還要刺眼!
我心裡冷笑,接聽了揚樣的電話,揚樣想求婚,他在問我的意見。
比起聞妍,我對揚樣反而沒那麼厭惡,可能我們倆都是見不得光的老鼠,躲在陰暗裡的盟友,揚樣花心多情,他鐘情的口味我也知道,我甚至在心裡盤算着如果姜桐真的和楊樣結婚,那她豈不是會被一女一男傷的從此不相信任何人了?
這不是天賜良機嗎?!于是我假模假式地鼓勵揚樣,他這個蠢男人比聞妍好拿捏多了。
但我萬萬沒想到除夕節這晚,姜桐當衆出櫃了,我爸喝多了,我媽六神無主根本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還在考慮怎麼結束鬧劇替她遮掩。
等這個出櫃對象的弟弟跪下來求婚的時候,我才從混亂的局勢裡清醒,看着我姐身邊的人,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這不是……那年我向佛祖許願的安風嗎?
我懷疑自己在做夢,等我清醒的時候,我看着姜桐讨好她的模樣,覺得喉嚨泛酸,然後看到姜桐出神,她在認真挑選戒指?
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我還沒做好姜桐帶上别人鑽戒的心理準備!
于是我開始發瘋,可我發到一半,我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那年的自己,為了給姜桐的好姻緣搶頭香,被踩骨折養了三個月。
我當時求得是什麼,求得是姜桐幸福。
我瞬間清醒。
是了,安風這麼好,那是在雲端上的人,如今卻自己送上門來,她肯定會對姜桐很好的,姜桐這一生太苦了,而我不要姜桐再痛苦了。
我不要聞妍,揚樣之流,還有我這樣惡心的人,讓姜桐痛苦。
我冷靜下來對單膝下跪的少年說:“你的求婚,我替……我姐答應了。”
誰也不能阻攔,姜桐得到幸福,誰也不可以,我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