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弈,最近撿了狗屎運,入職了A市的科技頭部公司。
我入職以來一直惴惴不安,不僅因為清楚自己是個濫竽充數的,還因為我那空降過來的頂頭上司,陸琛。
每次開會看到他挽起袖子,露出線條流暢瓷白結實的小臂,總能想起我被摁在水池裡的日子,那時他的手臂青筋暴起。
不過,他現在似乎不認識我了。忘了他多金,我給他當狗腿的日子。
——
“上一季度的數據盡快彙總給我。”陸琛溫文爾雅地敲了敲桌子,對着文件提要求,“剛立項的那個項目先擱置……”
我在他身邊端茶,身體不受控制地寒顫,手抖了抖,乳清的茶水沒出白瓷邊緣,陸琛絲毫沒被幹擾。
我們部長瞪了瞪我,我不動聲色地退場回自己工位。我堆在一群名校實習生裡能力最差,大家有目共睹,自從第一次考核後我就隻能幹些端茶倒水的邊緣活,在部裡當個吉祥物。
不過數據部應該沒人喜歡吉祥物,同事們都以為我是關系戶可又沒看出來我哪裡特殊,半信半疑地與我相處,基本帶着禮貌又疏離的客氣。
可這次好像不一樣。
我在工位上摸魚沒多久,裡面會議室的會就開完了,人員稀稀落落散出來。
“宋弈?”一名同期的同事喊了我一聲,遞給我份文件,“部長說讓你做份上季度數據彙總,計入考核。”
“好。謝謝。”
“哦對了,你做完要直接上交給boss。”
我笑着應下了,可内心卻不像表面那樣雲淡風輕。我和同期的實習生不同,别說上個月,上星期的情況我都不清楚,樓下的打印機我還用不明白。
我皺眉四處打量,看見部長站轉口恭敬地正和陸琛談話。我瞥到陸琛精緻帥氣的臉,心裡打顫,冷津津地躲開視線。
讓我做數據很顯然不是個明智之舉,不知道是部長的考察還是……我甯願希望是部長讓我卷鋪蓋走人的程序。
不過既然有任務幹,我暫時想不了太多。
因為我菜,所以可能對于同事來說隻有幾十分鐘的活,我整到半夜。雖然數據部常年通宵達旦,永遠都燈火通明,但我真是第一次加班,而且加班到這麼晚。
幹完活我揉一揉眉眼,望了望旁邊陸琛辦公室,隐隐綽綽的磨砂玻璃還能透出個人影。
但太晚了,明天吧,明天讓部長上交。
我發誓收拾東西跑路回家的動作沒有一點聲響,就在要踏出玻璃門的時候,背後傳來幽深的聲音。
“弄完了?”
後背發涼的感覺一下子使我回憶起多年的恐懼。
陸琛抽着煙,吐出縷縷白絲,寒氣逼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直接讓我在工位上打開電腦,他俯身查看我的垃圾成果,不知怎麼回事我就被他圈在了身下。他的吐息缭繞在我周圍,讓我毛骨悚然。
環境岑寂了很久,除了一旁同事噼裡啪啦無情敲鍵盤的聲音,再沒有什麼了。
我被煙味嗆到卻不敢出聲,他細長的右手夾着煙,猩紅的溫度灼燒到了食指,可他卻沒任何反應。
就在我以為自己實習要到期的時候,陸琛直接上手改了我的數據,我被迫保持着被禁锢的姿勢,僵硬地聽完一整段天文對話。
“下次數據圖要這麼做,懂了嗎?”
“懂、懂了。”
我也不知道他對一個實習生講這些幹嘛。
“太晚了,先休息吧。”陸琛起身看了眼手表,“你有車嗎?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不用!”我慌忙擺手,“我想再學一會兒,陸總你先下班吧。辛苦你了。”
我說謊格外熟練,語句從容地脫口而出。
陸琛直起身沒說什麼,嘴角似笑非笑,深黑的瞳孔矚視着我,晦澀不明。
我心頭一緊,與他錯開對視。
我就像巴甫洛夫的狗,即使這麼多年沒見,聽見搖鈴聲依然會條件反射。
我知道他知道我在說謊,他也知道。
沒人再開口說話,我幾番忐忑,才決定試探他。
“你……還記得我嗎?”
陸琛擺着标準的笑,低頭把煙滅了。“以前不懂事,幹了不少混賬事。”
他的襯衫料子格外柔軟絲滑,低頭時露出冷白細長的脖頸,一絲青筋若隐若現。和以前拿着棒球棒低頭打架的樣子并無一二。隻不過當時他的衣領是帶血迹的硬質平雲校服。
陸琛再次禮貌帶笑地要送我,他的眸子幽深,盯着人時晦澀不明,以前不笑時就已經很令人懼怕了,現在帶了笑意,瘆人心骨。
我瑟瑟發抖上了他的車,給他報了地址,全車車門緊了一聲,然後氣氛就凝固了。詭異到我害怕他下一秒就要開進深山裡把我活埋。
我不知道該聊什麼。他精緻帥氣的臉淡定得看不出情緒,再也不見當年的狠戾。這樣……很好。
剛松一口氣,急不可耐的電話鈴打破了寂靜,我看見屏幕上“林顧”的備注,立刻像接燙手山芋一樣接起來。
陸琛瞥一眼,沒說話。
“半個小時給我滾回來!”
對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說完就挂,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
我有些疲倦,微微歎了口氣。
我現在住的房子是林顧的,沒交房租,但要包林顧的一日三餐。和二世祖大學相處了四年,我摸清了他的作息,通宵。
林顧在家隻吃兩頓飯,一頓是早上一身水氣從酒吧回來吃的晚餐,要清淡豐富;一頓是晚上剛醒出門前吃的早餐,要辛辣刺激。
今天是我加班耽誤了他出門,盡管我已經提前報備過了,他還是會發怒。
他好像從來都沒給過我好臉色,因此我對他的情緒脫敏。
其實也還好,因為相處得夠久,我對林顧的一切行為都脫敏,包括他豐富的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