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的心是否一如既往,不會因他人路上的美景缭亂而有所變化?”山茶一臉擔憂,生怕她為色所迷,畢竟啟蟄雖然果決,可色令智昏這事誰也說不準,何況這樣拖着真的好嗎。
啟蟄沉吟片刻堅決道:“不必太糾結,天下間本就沒有環環相扣的局。太精密的東西是最容易壞的,既然出了點岔子,從旁邊扳正就是了。你放心,走最好的一步,就是走最多利益的那一步,我還曉得。”
山茶見此稍稍放下心來,長公主一向敢于取舍,即便是再兩難的抉擇,她也總能當機立斷,最快做出反應。
就如當初入新羅領兵,行軍用兵總要有自己的原則,愛兵如子尚不可驕縱,寬嚴相濟縱然好,但到底幾分寬幾分嚴也還需斟酌。
啟蟄先時本也糾結,可很快就能發現什麼是自己更擅長的。
她方集結十數萬大軍時,天南海北的不同隊伍聚在一起總有摩擦,喧隘不停難以遏之,啟蟄旁觀了兩次,不等衆将配合着完成操練互相磨合,就直接讓人以槍畫地,傳令“犯此者死”,配上她一貫威嚴的氣場,在殺到第十三個人的時候,全軍就已經相當齊整,号令如山。
啟蟄平時待人親和,極擅納谏,所以她最初下令極嚴治軍時确實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但同時,啟蟄不惜珍寶,獎賞到位,軍中争先為她抛頭顱灑熱血之人如恒河沙數,不可勝數。
這些都是後話,時光倒轉至此刻,啟蟄看着瑟郁婆滿是瑩亮赤誠的眼眸,想說下去卻終究不語,擡手收了棋子,轉而講起其他。
孩子還小,得慢慢教,不急。
午休結束,啟蟄還要去尚書省處理公務,瑟郁婆便陪她一道前去,在尚書省門前,恰巧遇到了褚辭玉。
啟蟄笑着說話的臉頰一下頓住,瑟郁婆見此也跟着啟蟄的視線而去,在看到褚辭玉的刹那,眸光中閃過了極快的驚訝和憎惡。
“辭玉……”啟蟄上前一步想要和他說話,但褚辭玉卻退了一步,恭謹行禮,“見過長公主。”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前的石闆上,背脊緊弓,抿唇嘲笑自己心底的酸澀和抑制不住情感。
宮牆轉角之前他便聽到了她的聲音,在犀利風趣地指出近日公務中的要害,他被吸引着,情不自禁加快步子走過來,可真見到方才的場景,他又恨那個忍不住的自己。
啟蟄見到他緊抿的唇,知道他見到剛才的一幕大抵心裡不好受,隻是瑟郁婆在這,也不能解釋什麼,隻好關懷道:“你怎麼來這了,是有什麼事嗎?需不需要……”
褚辭玉打斷她,“多謝長公主關心,臣隻是來兵部叙職。”
“是這樣,其實你有時間也可以……”
褚辭玉又行一禮,仍舊低頭,聲音是盡力平靜的迅疾,“謝玉還在家中等着臣,臣就先行告退了。”說完,轉身先走了。
啟蟄默然,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背影一時凝神,不知在想些什麼,瑟郁婆輕輕叫了一聲,“殿下?”
啟蟄回過神來對他一笑,“沒什麼,我們走吧。”
瑟郁婆乖巧地應了聲,聰明地沒有說什麼壞話,隻是在跨過門檻時,深深回望了一眼褚辭玉的背影,目光涼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