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流順着那些線進到培養罐内，先前的那一種痛苦被無限放大，呻吟聲從口中溢出。岑甯兮完全失去了支撐自己的力氣，頭重重的往下墜去，可自己似乎好熟悉這種疼痛。
女人離開了操作台，站在培養罐的前方，手搭在玻璃上，隔着冰冷的液體，好像就能碰到岑甯兮的面頰：“甯甯，不要怪媽媽。”
……
每一次爸爸出差的時候，媽媽就會帶着自己去森林野營，本來是高興的事情，但岑甯兮卻覺得自己提不起興緻，也不覺得激動。
明明學校裡的同學聽見了他的周末安排都說好羨慕，也好想去野營玩，但岑甯兮卻發現的心情和同學們的完全不一樣。
作文題目布置了下來，要寫的内容是《我愛的媽媽》，同桌收拾自己的書包，擡頭看寫在電子白闆上的作文題目，念出那五個字後，偏頭和岑甯兮說：“剛好，你可以寫你媽媽帶你去野營玩。”
“哦？好。”
和同桌揮手說再見，今天是岑甯兮做值日生，等班上的所有同學都走後，負責關閉多媒體白闆、教室門還有燈光。
看同學背上書包遠去，岑甯兮看着女孩的馬尾在半空中晃，和一旁戴着帽子的男同學說說笑笑。
望着電子白闆上的作業發呆，岑甯兮拿着白闆筆，睜着眼睛，按下橡皮擦功能，不去直接選擇清屏功能，一點點地把白闆上的字樣盡數擦除幹淨。
……
女人的手溫暖，岑甯兮牽着卻總覺得别扭，想要把手抽開，對方卻輕聲道：“甯甯别鬧。”
峽谷深處幽靜，周遭都是高大的樹木，遠處卻是有用鋼筋鐵骨修建而成的房子，岑甯兮再一次握住女人的手，試圖離開她的桎梏。
女人握住他的手腕，歎氣：“又不乖了，甯甯。”
一隻藍色的晶閃蝶出現在岑甯兮的肩頭，在陽光下過分的耀眼奪目，可岑甯兮卻看不見，作為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年幼的小孩隻知道面前哨兵的精神力壓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走吧，甯甯，聽話。”女人牽着他的手，不管岑甯兮是否願意，帶着他繼續往那間房子走去，溫和地笑道，“我們去野營。”
……
蜷縮在地，岑甯兮睜大了眼睛，呼吸的能力被剝奪，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胸口，想要把表面的那層皮膚撕扯下來，穿過肋骨劃破胸腔。
耳鳴聲漸小，呼吸變得平緩，氧氣順着鼻腔進入肺部，挂在額頭上的汗水早已淋漓。
吞吞唾沫，岑甯兮從地上一點點爬了起來，眼前發黑沒有力氣，看見不遠處女人背對着他坐在地上。
沒有之前的那種矜持理性，此時她的頭發散亂，不住地咳嗽，咬着手指甲，口中喃喃：“怎麼會這樣，怎麼回事，不可能，不應該……”
岑甯兮看到插在她終端右邊的U盤，直覺驅使下，不清楚是從哪裡來的力氣，上前一步抓住U盤用力拔下。
屏幕之中正在進行的程序中斷，女人盯着屏幕愣愣，随後目光一點點上移，直直看向岑甯兮，口中發出尖銳的叫喊聲：“你在幹什麼！！！”
晶閃蝶在半空中出現，要向岑甯兮作出攻擊，可卻被岑甯兮躲開。
岑甯兮盯着出現在自己視野範圍内的那隻晶閃蝶，可能做的隻有不斷地後退，還有緊緊地抓着手裡的U盤。
女人又一次捂着自己的口部咳嗽，血液順着她的嘴角往下落，用手背擦去，女人的目光變得兇狠，晶閃蝶再一次向岑甯兮發出攻擊。
下意識擡手去擋，岑甯兮隐約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手部放了出來，晶閃蝶的攻擊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咳咳咳咳——”女人臉上的表情複雜，統共經曆了疑惑、驚詫、狂喜，三個階段，“我成功了！”
她迅速上前，要去搶岑甯兮手中的U盤，可大喜大悲，情緒反複無常，她跌坐在原地，鼻腔裡湧出來的血液更多。
可女人無暇顧及這一切，雙方的動作發生變化，這一次倒在地上掙紮的人不再是岑甯兮，她對着岑甯兮一遍遍道：“給我……U盤……給我……甯甯……”
晶閃蝶似乎也意識到主人生命力的流逝，沒了扇動翅膀的力氣，往下墜落的同時化作精神粒子散去。
岑甯兮卻站在原地，左眼疼痛得過分，他像受傷的小貓那樣，用手捂住自己的左邊眼睛，好像是又哭了，滑膩的液體順着他的面頰滑落。
精神粒子在他身邊聚集，最後變成一隻蝴蝶的形狀，晶閃蝶，顔色卻和女人的精神體不同，是漂亮的紫色。
紫色蝴蝶出來的一瞬，女人也停止了自己的呻吟，似乎回光返照一般，她看着自己的右手，眼中滿是珍視，含着笑閉上眼睛，在呼吸停止前隻給岑甯兮留下了一句：“我終于……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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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甯兮猛地睜開自己的雙眼，猝不及防的和頭頂刺眼的燈光對視，眼球似乎是有刀尖劃過那般疼痛。先前壓下去的那些記憶噴湧而出，鬧得人胸口一團密密麻麻的酸澀，岑甯兮張着嘴用力，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發現病床上的動靜，代許焰走過去扶起他，說：“你剛剛突然一下子就暈倒了，右眼眶還在流血，我先給你找了間病房，剛剛來人檢查了，不清楚你——”
正在說的話忽然頓住，挂在岑甯兮面頰上的血漬在他昏迷的這會兒時間已經被清理幹淨，蒼白的面容上并沒有其他的痕迹。
明明才醒來，岑甯兮卻覺得自己疲憊過分，揉着自己的太陽穴，那些被自己忘記的回憶實在是太糟糕的東西。
代許焰忽然不說話，岑甯兮下意識問他：“怎麼了？”
“你的眼睛——”
沒有鏡子，代許焰就把自己的光腦打開，調出拍照功能，對着岑甯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快門：“你看。”
接過代許焰的光腦，岑甯兮還在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胃部餘有不适感，惡心得過分。
他看那張照片裡的自己，面容憔悴不堪，按照代許焰驚呼的内容放大了照片，去看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
下一秒，岑甯兮和照片裡的自己對視，兩隻眼睛都是一般顔色的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