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用備用鋼索将自己和亞妮背對背綁在一起，立體機動裝置帶着他們平穩地飛翔在巨樹之間。

高達50米的巨樹向前飛奔而去，強風吹亂了亞妮的鬓發。

立體機動操作技術好壞是可以感受到的，比用眼睛看更直觀。不得不承認的是，夏佐·汀瑞克的實力真的很強悍，從多帶一個她依舊能如履平地般使用立體機動就能深切體會。

或許是風能帶來自由的錯覺，少女不知怎麼主動開口：“中域是個怎樣的國家？”

夏佐想也不想地回道：“人民的國家。”

“人民？公民的意思嗎？”

“不，公民隻是擁有國籍而已，人民用最簡單的解釋就是——公民中的好人。”

好人。亞妮反複咀嚼着這兩個字，自嘲一笑，“難道艾爾迪亞人也能算好人？”

“怎麼說呢……你會這麼想我并不意外。”夏佐輕輕歎息，漆黑的眼眸直視前路，卻因為眼底泛起的依稀懷念色澤柔軟下來，“隻要不違法我國憲法和法律，艾爾迪亞人也可以成為中域守護的人民。”

“不過我國的國裔證可不好拿。”

夏佐特意放緩語調，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你必須證明給我們看你是無害的——但顯然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麼答案便很簡單了，就是你要不要用你自己，來換取親人的未來。”

“不是簡單的活着，而是摘下臂章，光明正大地走出收容……啊，抱歉。”

正當亞妮心神動搖之際，他卻像碰到了什麼禁忌的邊緣一般，皺着眉頭停了下去，舍棄了這個機會。

少年微微回頭，歉意地向她解釋道：“這樣的話聽起來太空泛了吧？我應該先從你們的在世界處境講起的。”

亞妮從鼻腔裡蹦出一聲冷哼，垂下眼簾說：“我倒是覺得，你比馬萊那些自以為是的軍官會講話多了。”

至少，讓她體驗了一把被非艾爾迪亞人當人看的感覺。

夏佐不置可否：“成見是很可怕的東西。”

“那你呢，你為什麼對我們沒有成見？”亞妮問他。

“這個啊，”一抹笑意浮上夏佐的眉梢，“因為利威爾。”

“利威爾兵長？”亞妮心情一言難盡，“真是讓人吃驚的答案。”

夏佐不意外地笑笑，他道：“我沒提過吧，我的立體機動操作最開始是利威爾教的。”

“那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呢。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場面并不友好，但好在經曆了一些事後他接納了我，甚至主動提出教我立體機動。”

“你可能想象不到，那在當時的情況下代表着怎樣的信任，但他的确是在那一刻讓我對艾爾迪亞的成見消失了。”

“我當時想：假如艾爾迪亞中是有這樣的人的存在的話，那這個民族怎麼會是‘惡魔’呢？”

四周的景色在逐漸開闊，巨樹的排列越來越疏松——

“至于三個人中為什麼選擇你，亞妮。是因為你曾經對艾倫說過的一番話。”

夏佐：“你問艾倫：‘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在這個世界，對抗巨人能力越高的人越能遠離巨人？’”

亞妮挑眉反問：“因為我‘好心’？”

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未免令人笑掉大牙。

“是反叛。”

亞妮愕然扭頭，隻看到少年夜色中微微發光的側臉，他說：“質疑，這便是變革的第一步了。”

當人們開始質疑現狀的合理性，那麼距他們推翻現有的規則建立全新的秩序，就僅是一步之遙了。

夏佐在一處樹枝落下，亞妮很懷疑他究竟是怎麼看清路的，就聽他吹了聲口号，有馬匹發出嘶鳴作為回應。

埃爾文是不錯的合作夥伴。

雖然當初接受邀請留在調查兵團，将自己長久置身于埃爾文眼皮底下，是他做過最危險的抉擇之一。

夜晚的平原并不安全。

亞妮深知這一點。

當年他們就是放松了警惕，被藏在地下的巨人偷襲然後失去了馬賽和鄂之巨人。

但幸運的是，一路上都很順利。瓦格曼茲城很早就沒了人迹，因此除了幾隻零散遊蕩的巨人外，沒有引來大範圍的巨人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