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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當面表白确實是一件難以形容的事，就利威爾而言他雖然清楚小鬼多半不是那個意思，但他表達的方式的語氣太像了，像到會讓旁人誤會的地步。

比如埃爾文，他看向利威爾和夏佐的眼神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利威爾不爽地“啧”了一聲，他的心情成功從微微詫異轉為了惱火。

黑發長官的反應如此明顯，夏佐再裝沒發現就要被拆穿了。他掀開兜帽，似乎是為了看得更清楚，實際上是為了讓另外兩人看清他的激動。

在利威爾角度，他看見夏佐像是一點一點将自己與已知信息聯系到一起，那雙罕見漂亮的黑色瞳孔一點一點亮起，加上少年精緻若冰雪的臉龐給了他劇烈的沖擊，利威爾突然理解了那些地下商人費盡心機抓捕東洋人的原因。

因為他們真的很特别，有些靈魂層面的東西隻有東洋人才擁有。

更别說現在有一個在東洋人中也數一數二的少年下意識向他走近了一步，毫無防備的，以純粹向往的目光虔誠地望向了他，少年無意識流露的信任令利威爾的心髒收縮了一霎。

他不明白這些崇拜和信任的來源，不自覺松開了緊皺的眉，“你……”

震驚或許有表演的成分在，但剩下的情感全是真的。終于不必隐藏，夏佐暗暗松了一口氣。

“您就是利威爾先生！”少年用了敬語，這是埃爾文在身份曝光的情況下也沒有的待遇，語氣十分笃定。

利威爾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否認，但他也沒有立即承認。默契使他知道埃爾文還有話要問，而自己的身份是他們最大的籌碼，利威爾不可能第一回合就抛出底牌。

黑發長官的沉默讓夏佐冷靜了一點，好吧，面對利威爾他好像無論如何都會比平常興奮，他對埃爾文道：“我回答你的問題了，現在該你回答我了。”

埃爾文表示：“你還沒有說完。”

“你隻問了我是否認識利威爾，可沒有問我怎麼認識他的。”夏佐從容一笑。

埃爾文眼底流露出些許無奈，文字遊戲嗎，那麼他也不客氣了：“當年确實是我們帶走了利威爾，但具體原因你要自己去問他，因為這是他的事，我無權告知。”

“就目前而言，他是我們調查兵團的士兵長。”

夏佐不上當，“那你們會出現在地下街的原因呢，這個總有權利說吧？”

“因為有位姓羅伯夫的貴族透露了消息，說地下街有我們想找的人才。”埃爾文言盡于此，夏佐卻由一句推出了全部。

他恍然道：“我明白了，羅伯夫垮台時送上他犯罪的證據的就是你吧。羅伯夫不可能一無所知，所以他提前找到利威爾做了交易，讓他假意加入調查兵團，再想辦法拿到你手上的物證并除掉你？”

埃爾文這下真的驚訝了，他真誠地誇贊：“你真的很聰明。”

利威爾腹诽是狡黠才對吧，然後感覺到夏佐對埃爾文放下了戒心，不想少年的理由竟是：“在明知道對方是間諜的情況下仍不放棄人才，也沒有因此遷怒，我感謝您的寬容并尊敬您胸懷，埃爾文團長。”

這次他用了敬語，話中意思不外乎因為埃爾文對利威爾寬容，所以他尊敬埃爾文。

啧……利威爾咂舌，小鬼好像把自己當成了行為标準。

“那麼——你願意跟我們回調查兵團嗎？”埃爾文道，“你願意相信我的眼光離開地下街，赴往危機四伏的牆外嗎？”

夏佐再無遮掩，埃爾文的話像剝開了眼前的薄霧，而他在霧後看見了尋找已久的天光。

東洋少年再次望向保持緘默的黑發長官，黑色的眼睛清澈幹淨。

利威爾一愣，他聽見夏佐說：“我已經看見方向了。”

15

回去的路上埃爾文雇了兩輛馬車，讓利威爾和夏佐一輛，給他們談話的機會。

車輪滾滾向前，馬蹄砸在凹凸不平的路面，利威爾抱着手與夏佐相對而坐，發現小鬼居然有些緊張，涼涼地開口了：“喂……小鬼，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沒有識破你那點小伎倆吧？”

夏佐展現出來的身手收拾兩個小混混分明綽綽有餘，壓根不必利用地形的死角，更不必跑到地上來。在地下随便找個地方解決不好嗎，地上才更引人注目吧。

夏佐眨了眨眼睛，笑了：“我知道啊，因為團長直接問我要不要加入調查兵團，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看穿我的目的了。”

利威爾盯着他，“你一開始就是故意的？”

“是雙向考量啦，兵長。團長認可了我才發出邀請，我也是決定加入才同意的。”

利威爾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陽謀。

分開前埃爾文告訴他，有什麼想知道的就直接問，小鬼不會拒絕他。所以利威爾直接問道：“小鬼，你怎麼會認識我？”

利威爾确定自己不曾見過這個小鬼，夏佐的特征太容易讓人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否則不可能一點有關的記憶都沒有。

夏佐一五一十地全部講述了一遍，從他第一次踏上利威爾管轄的區域，聽到他的名字，得知他離去的消息，到前一天夜晚紙上所寫的情報，無一遺漏。

利威爾的心情十分複雜，因為這些故事裡他沒有出現過，卻成為了夏佐迷茫時期裡某種意義上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盡管夏佐本人并不知情。

當夏佐提起那段對話，老酒保問他向往什麼樣的和平，夏佐回答“說不定找到那個人，就能得到答案”時，利威爾冰冷地打斷了他。

“你連一面都沒見過我，卻固執地将我當作目标，你所認為的不過是你自己的想象。”利威爾冷酷地指出事實，“抱着這種淺薄的想法加入調查兵團……簡直是小孩子的玩鬧。我不知道埃爾文是怎麼想的，但我不會認可你。”

“‘因為利威爾在調查兵團，所以我要跟着他’，如果你是這樣想的，沒有自己的決心，我不可能同意無知的小鬼到壁外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