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表少年已經敞開心扉，心裡成功裝下了更多人更多事，明白了責任與合作，不再僅執着于他。

見油燈的燈光成功撫慰了傷兵們的不安，少年立即讓人将消息傳給了其他馬車。

星星點點的燈火集中起來，便是希望。

夏佐合格了，利威爾心裡卻反而生出了一種異樣的煩躁。

他告訴自己：你應該高興的，像所有人一樣。

4

三年前，作為調查兵團的代表，利威爾和埃爾文進到王宮裡彙報上一年壁外調查的結果以及未來的計劃，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一場糾紛。

哪怕在憲兵管轄的席納之牆，各棟房子之間的小巷發生打架鬥毆都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有時候附近的居民留心觀察，就能發現一件可笑的真相——

違法亂紀的事情，維護法律的憲兵也會參與。

利威爾碰見的這起也不例外。

他和埃爾文走過一處地下街入口，一道影子貼着他們飛快地竄了出來。

“喂，怎麼回事？”利威爾皺眉。

那影子戴着兜帽，帽檐壓得很低，身材瘦削，隻能看出是個半大的小鬼。他聞言撇了他們一眼，閃身躲在牆邊，如果有人想從地下街入口出來的話是看不見他的。

幾秒後男人粗俗的罵咧聲由遠到近，兩個有着地下街居民顯著特征的小混混提槍沖出入口。他們先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利威爾和埃爾文，誤以為兩人是憲兵，其中一個讨好地上前。

“憲兵大人怎麼提前來了，晚上我保證把那小子給您送……”

“去”字尾音未落，一把匕首從入口側的死角狠狠擲出，不偏不倚擊中小混混背後同夥的太陽穴，同夥眼一翻瞬間倒了下去。

等小混混聽見重物落地聲回頭已經遲了，躲在牆角的小鬼猛然竄出，兩步拉進距離踹上他的腿彎，趁小混混吃痛跪下，那小鬼一手按他的肩膀一手按後腦勺，憑沖勁将小混混面朝下掼倒在地。

小混混無用地睜大了眼睛，小鬼冷漠地壓着他的腦袋，抽出腰間的第二把匕首轉了個圈以刀柄向人，像對付他的同夥一樣如法炮制敲暈了他。

整一套行雲流水，不帶一點停頓的動作全部落在了利威爾的眼裡。

時機抓得熟練又準确，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明明調轉匕首朝向就能永絕後患，但小鬼選擇了留兩個敵人一命。

熟知地下街規則的利威爾可不會把這當成小鬼良心未泯，善良這種東西在地下街是要命的。最大可能是追捕小鬼的兩個家夥背後有小團體，看他們與憲兵自然的對話，販賣人口的肮髒交易肯定沒少幹。

小鬼敲暈追捕的人後就起身要走，埃爾文開口叫住了他：“等等，小朋友。”

方才還視他們如未睹的小鬼立刻警惕地後退了兩步，撿回匕首仍握在手中，呈防禦姿态。

他的聲音卻分外冷靜：“調查兵團的人管地下街的事做什麼。”

是男孩子。

利威爾撿起小混混手裡的槍，涼涼地問：“你為什麼不把槍帶回去，這東西地下不好弄吧。”

“粗制濫造隻有形式而已，準頭太差。”男孩冷淡地回答。

“哦？你還挺挑的。”利威爾挑眉，手裡的槍口突然轉向直指男孩的眉心，“但它可以要你的命。”

電光火石之間男孩一個翻滾就端起了另一把槍對準了利威爾，兩人互相對峙，氣氛無比壓抑，卻沒有人提前開槍。

不捎半晌，男孩先丢棄了手裡的槍，語調裡有些憤怒：“你不會殺我，吓唬人很有意思嗎？”

利威爾也放下槍，朝埃爾文點點頭。

調查兵團的團長半蹲下身，以平視的角度與男孩交流，這是一個所有小孩都能感覺到尊重的姿态。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願意跟我們回調查兵團嗎？”

出乎意料的，男孩的第一句話是：“像你們帶走利威爾一樣嗎？”

埃爾文和利威爾都愣住了，前者笑意加深：“你認識他嗎？”

男孩皺眉：“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埃爾文看穿了他：“就憑在地下街你得不到利威爾更多的消息，我是你唯一的機會。”

又是短暫的沉默，男孩權衡再三，安靜地垂下眼眸，連周身凜冽的氣息都緩和下來。

他緩緩道：“他是我向往着（成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