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雙手後撐，閉着眼睛享受了一會兒晚風，主動開啟話題：“說實話，開始我有點怕你，是真的。”

利威爾投來難以言喻的視線。

“但是——”夏佐話鋒一轉，“這一點從你問我要不要學立體機動開始，便沒有了。”

少年笑着回應利威爾的目光，“拜托，利威爾，我們都認識八年了，我都跟着你加入調查兵團，又當上分了隊長，是出生入死的過命交情吧？我不回地下街，是因為最重要的人就在身邊。”

“不是艾倫？”利威爾涼涼地回問。

夏佐吓了一跳，不明白話題怎麼會扯到艾倫身上。

利威爾很快為他解答了疑惑：“審議會上，動作比誰都快。”

“你指這個？”夏佐失笑，“我把他當弟弟照顧，作為兄長肯定要動作快一點，他那個時候可憐兮兮的，我于心不忍。”

“但這是不一樣的，卡爾菈夫人放心艾倫加入調查兵團的部分原因是我在這裡，我總要照顧好他。”

“你一口一個責任、照顧，明明自己都是個沒長大的小鬼。”利威爾的話有種促狹的意味。

夏佐立即反駁，義正言辭道：“我十九了，都成年了！”

利威爾怔愣了一下，神情松散下去，“過得真快啊。”

“是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時間全都過去了。”夏佐曲起一條腿靠住，望着城堡遠處的森林與蜿蜒河流。

“人類與巨人一成不變的局面持續了這麼久，現在變數到來，局勢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吧。”

利威爾皺眉，敏銳道：“你又想到了什麼？”

夏佐也不隐瞞，他在利威爾面前總是意外的坦誠。

“像超大型巨人和铠之巨人，毫無疑問都是沖着破壞牆壁來的，但艾倫不是。假設這不是他們預料之中的情況，一定會千方百計摸清原因。就算是他們，對這樣足矣影響雙方實力天平變化的變數，也會十分忌憚吧。”

“所以輪到我們主動出擊，守株待兔了。雖然埃爾文團長還未定下完整的計劃，但我猜不會偏離這個方向。”

夏佐自得地說，突然頭上一重，被利威爾手動鎮壓。

黑發長官無奈地看着他，知道沒辦法阻止他産生這些冒險的念頭，隻是道：“我希望你在冒險的同時保護好自己，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真相比你的生命更重要，明白嗎？”

利威爾灰藍的眼眸中是一片令人安心的沉靜，夏佐一怔，突然想到佩特拉對這個人的評價，更加明白自己的幸運。

他比絕大多數人早結識了利威爾，因此擁有兵長這層外表下，他少有流露的溫柔。

于是夏佐點了點頭，說：“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他露出一個笑容，笃定道：“我們是親人吧，利威爾？”

“啊。”利威爾回道，他靜靜地注視着眼前的少年，夏佐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有過短暫的分别，但他還是來到了這裡，披上自由之翼，憑借實力驕傲地走到這個位置，并且陪在他身邊。

埃爾文說夏佐是為了他留下的，夏佐承認了這一點，他還有什麼不能放心的？

“太晚了，回去睡覺吧。”利威爾起身往回走。

背後，夏佐也拍拍灰塵站起來，喊了他一聲。

利威爾轉身，突然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夏佐抱住了他，少年清瘦的身軀溫熱而柔軟，發絲輕輕掃過利威爾的脖頸，灑下一片清新的薄荷香。

縱使是利威爾，對沒有準備的擁抱也不能淡然以對。他對肢體接觸向來沒有好感，潔癖到深處甚至讓他杜絕一些人的靠近。

但這個懷抱是特殊的，利威爾發現自己竟然完全不抵觸，确切地說如果有什麼時刻能讓他完全放松下來，那便是現在了。

他太過熟悉夏佐的氣息了。

半晌，利威爾擡起手，認命般拍了拍少年的脊背，然後開口：“……你還要抱到什麼時候？”

夏佐極為緩慢地松開了手，耳根因窘迫泛起一片淡紅，眼神也掩飾性地躲閃。

一向善于交談的他竟不知如何解釋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他剛才純粹是因為利威爾的回答而高興，等反應過來已經抱了上去。

唯一清楚的，是他确定這個擁抱不是一時沖動，隻是他暫時想其中不明白原因。他的直覺告訴他，一旦他洞悉各中緣由，他和利威爾就不再是如今的關系了。

最終，夏佐在利威爾愈發淡定的目光中匆匆道了聲晚安，假裝鎮定地下樓離開。

指尖樓梯扶手冰涼的觸感令他冷靜了些，黑夜掩去了少年嘴邊的笑意。

天台上，利威爾在夏佐走後原地停留了一段時間。夜間微涼，他背靠磚牆思考，又莫名地想起了先前的擁抱。

他還是第一次與他人有這種親密接觸，不過總體感覺……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