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的清理行動全由調查兵負責,托洛斯特區的牆頭固定炮聲響了整整一天,期間還捕獲了4米和7米級巨人各一隻。掃蕩結束後由訓練兵協助醫療兵進行屍體記錄,對遇難者家屬進行登記補償。
利威爾嫌棄地看着被鐵柱和黑色桎梏在地的兩隻巨人,用腳踹了踹他們,瞟見一旁卸下立體機動的夏佐,涼涼地問:“你就這麼放心不下那幫小鬼?”
“雖然隻有三年,但他們也算我手裡出來的訓練兵。我想去再看看他們,哪怕隻有屍體也好。”夏佐換上新的外套,轉身與利威爾對視,“艾倫那邊,拜托了。”
說完,他朝屍體最密集的街區走去。利威爾沒有回答,但夏佐知道他一定聽見了。
天空飄下洋洋灑灑的白絮,是雪,還是火焰的灰燼,夏佐已經無心去辨别。
“分隊長,”一名年輕的醫療兵遞來白色的面罩,面露憂色,“屍體帶有病菌,記得做好防護。”
夏佐接過戴好,隻露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他笑了笑,說:“多謝。”
安撫性質的笑容在轉身的同時消失,夏佐系緊面罩,視野裡一張年輕的臉從坍塌一半的房頂垂下,夏佐沉默着幫他合上雙眼,抱着他讓他與其他英勇的訓練兵躺在一起,希望死者能夠得到安息。
一個人突然像無助的孩子一樣抓住了他的手臂,夏佐詫異地回頭,入目的是讓·基爾休坦蒼白的臉龐。
“分隊長……”讓顫着聲,“你幫我看看,那邊的屋子旁靠着的真的是馬可嗎?”
不祥的預感湧上夏佐心頭,他朝讓指的方向看去,血液順着木闆間的縫隙流到地面,染紅了潔白的襯衫,昔日的溫和少年神情呆滞,半邊身子滑落,殘餘的溫度連風都要帶去。
“——分隊長真是溫柔的人呢。”記憶裡,好像有人這麼對他說過。
戰火紛飛的年代,離别總是吝啬地不肯給人反應的時間。
夏佐用力捏住讓的肩膀,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醫療兵注意到他們,冷漠地詢問死者的姓名,讓對她冷淡的态度不可置信,夏佐淡淡回道:“她隻是習慣了,讓。終有一天,你也會習慣,我也會,這便是調查士兵。”
讓攥緊雙拳,憋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流下。
屍體清撿完畢就地火化,士兵的骨灰永遠不滅。
夏佐在火化場前站了一下午,右手敲擊心髒,為赴往天堂的人護航。讓和他一起,望着飄向天空的飛絮,衷心祝願。
願天堂一切安好。
深夜,夏佐攜着一身疲憊回到調查兵團本部,剛到門口就被一名眼熟的士兵叫住。
“等等,夏佐分隊長。兵長說讓你去審議院一趟,是關于艾倫的。”佩特拉·拉爾說道。
夏佐了然,等他趕到審議院,發現利威爾已經在那了。
“太慢了。”利威爾邊帶路邊不耐煩道,“你知道以你的身份,這段時間還是避嫌比較好。”
他的腳步聲在封閉的地道中蕩出回響,顯得周圍格外空曠。
地下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石磚鋪陳的牆面挂着成排火炬影影綽綽,勉強照亮前行的道路。
“即使如此,艾倫醒來時看到熟悉的人總會安心一點。”夏佐試着敲了敲牆壁,“團長有計劃了吧。”
利威爾回答:“等艾倫醒後我們就回去開會,憲兵團和教會的人似乎弄到了有關他過去的有利證據,你了解确切消息嗎?”
夏佐一頓,“知道。”
“就算你再想替他們遮掩,憲兵團也不會允許。”利威爾停下腳步,抱臂靠上牆壁,“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他的身側,埃爾文·史密斯坐在一把簡單的木椅上手肘撐膝,聞言扭頭向夏佐點了點。
“團長。”夏佐禮貌回禮。
頭頂的燭光将埃爾文刀削般的側臉分成明暗兩面,随着偏頭的動作一閃而過。
夏佐緩慢地眨了眨眼,想要捕捉這位團長變化的瞬間,但他毫無疑問地失敗了,連他自己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