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裝置回到手中,就連金屬外殼殘餘的溫度都那麼舒适。夏佐撫摸着立體機動,像見到多年未見的朋友。
埃爾文組織士兵将難民集中在庭院,其實不用他再費心思鎮壓他們了。難民都已經看清自己與調查兵團實力的差距,不會再反抗。
安東尼踉跄落地,怔怔地注視着薇拉,想把她的一切都印在腦子裡。薇拉·伽美什攥在手裡的箭矢無力地脫落,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利威爾面前,安東尼吓了一跳連忙扶住她的肩。
“兵長……防衛隊士兵除了我,全體犧牲了!”薇拉帶着哭腔,她沒辦法原諒無用的自己。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薇拉。”利威爾蹲了下來,難得溫柔,“你們都是我最棒的部下,是人類最優秀的士兵。”對眼前這個原本被抛棄卻堅強活下來的士兵,利威爾是愧疚的。埃爾文他單獨叫走他的時候因為他的颔首,防衛隊才确定要犧牲。
夏佐靠在牆沿上偏着頭,以他的視角正好能看清庭院裡的情況。
300人。他在心裡默數。
人數從25萬銳減到300人。而這300人,算是拿到了活命的車票。
……後天的保護,調查兵團大概會真心實意一點吧。
背後傳來安東尼細心的安慰聲,夏佐看見利威爾陰晴不定的側臉。他在最後看了埃爾文一眼後走下城樓,那一眼中包含着責備與認同。
“喂,小鬼。”利威爾不耐煩的聲音遠遠響起,“走了。”
夏佐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利威爾走得很快,等到了足夠僻靜的拐角又停了下來,轉身向他勾了勾手。
“快一點,還要我一步三回頭等你嗎?”
“我想确認一下,後天該返程了吧。”夏佐邊走近邊問,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人數已經消磨夠了,等回到托洛斯特區恐怕連一百人都不剩。”
“……明天就能抵達瑪利亞之牆,途徑都是舊市區。”
夏佐毫不動搖:“可調查兵團耗不起。明天真到了瑪利亞之牆,面對的隻會是比今天更多的巨人,也再沒有那麼多難民為我們掩護了。況且,我們不具備修補瑪利亞之牆的能力。”
“嘁,你倒是把埃爾文的想法看得透徹。”
晚風穿堂而過,夏佐感到涼意,下意識往利威爾那邊靠了靠。利威爾“啧”了一聲,取下披風将他整個人裹起來,“你不需要想那麼多,後天乖乖跟在我身後就好。”
夏佐被裹住四肢動彈不得,他難受地掙紮幾下,冷靜地問:“利威爾,你以為我什麼要來這?”
利威爾動作一頓,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
“或許一開始隻是因為艾倫,我不能讓他第二次經曆失去母親的痛苦。但這一目的早在我見到你時就改變了。這些天我陸陸續續發現了很多事,比如法蘭……”
夏佐的聲音緊了緊,他低下頭,“壁外調查很危險,我知道。你就像在地下街時一樣,是很照顧下屬的好大哥。但情況不一樣了,利威爾。我說過的吧,要陪你到退役。躲在你身後拖後腿算什麼?”
利威爾避開話題:“你沒有必要這樣做。”
“是否必要應該由我自己判斷。”夏佐直視着他,似乎隻有這樣才能鼓起勇氣——“不用糾結相信自己還是同伴的選擇,相信我就可以。”
相、信、我、就、可、以。
是了。利威爾想,這就是他一直追尋卻不敢确定的答案。小鬼完完全全參透了他的想法,以及他心底的不安。
“相信我”這句話法蘭對他說過,他信了,可法蘭再也沒有回來。所以小鬼說的時候他感到憤怒,如果沒有能力做到為什麼要承諾!
隻是……他無法欺騙自己,他渴望去相信。
不可否認,他對有一個人能陪在身邊一直懷有期待。
最終,利威爾妥協了。他放松下來灰藍色的眼眸逐漸柔和,露出安心的淺笑,說道:“别死了,夏佐。”
黑發少年左手背後,右手朝上敲擊胸口,向利威爾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
獻上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