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地争奪,他一人獨上卻把手下的小鬼牢牢保護,然後用出其不意的配合戰赢得勝利。小鬼們都隻受了輕傷,他卻因為傷口感染昏迷了三天。
這期間利威爾一直守在病床邊,問他為什麼。
夏佐目光悠遠,望着房外圍成一圈的小鬼,笑了。
“領導者可不能居安于後啊,利威爾。他們信任更強大的我,我也有保護他們的責任。他們不是我的下屬,我們隻是相依為命的普通人。”
後來,利威爾見證了多起背叛。地下商人的助手拿刀捅進了他的脖子,與他們争奪領地的另一個少年團體因為内鬥死了一半。
地下街是地面的陰暗面的縮影,弱肉強食的戲碼随時都在上演。
面對原場那些女人的勾引,夏佐遊刃有餘,化被動為主動,方便找機會抽身離開。但他的身上總不可避免粘上脂粉的氣息,利威爾十分不喜。
“她們很髒。”利威爾低聲說。
夏佐褪下外套,淡淡地回答:“利威爾,記住無論何時,都不要透露你的真實想法,尤其在它可能會招來不幸的時候。除非擁有壓倒性的實力,盡量給足他人臉面。”
利威爾第一次知道,其實夏佐也活得那麼艱難。
——“小鬼喲,比起你,你那個朋友在地下街才最危險。”
某天突然出現的男人抽着煙,煙蒂明明滅滅,霧氣模糊了他疲憊的容顔。
利威爾警惕地橫刀擋在身前,男人瞧見他的動作笑了笑,抖抖煙灰,靠着牆含糊道:“我叫凱尼,是一名憲兵。不用緊張,我不是來捉你的。本來打算探望一下我的妹妹,沒想到聽到了令人傷心的消息。看到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那個叫夏佐的少年把你教的不錯。”
“他比我更适合照顧你吧。”
利威爾眉頭緊皺,大聲追問:“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凱尼一愣,“噗嗤”一聲哈哈大笑了出來。
“他沒告訴你嗎,他可是相當珍稀的東洋人啊,地上的貴族不知有多少想養來玩玩呢。”
利威爾的腦海中浮現出夏佐過分俊秀的臉龐,再聯想到他上次說接了單子卻半個月不見人影。
不詳的預感瞬間充滿胸腔,心髒一陣收縮甚至疼痛起來。
凱尼沉默地看着劇烈顫抖起來的男孩,突然有點不忍心告訴他那個殘酷的真相。但男孩比他想象的敏銳,他咬着牙,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夏佐他……怎麼了?”
聰明的小鬼。
凱尼閉上眼睛,“如果你确定他是叫夏佐·汀瑞克的話,他已經被小羅伯夫玩弄緻死了。真蠢啊,竟然敢接刺殺議會大臣的任務,就為了地面的居住權呢。”
短刀掉落在地,利威爾雙瞳失去神采,眼眶發紅。他忽然擡起拳打向自己的臉頰,一下又一下,額發垂下蓋住眼睛看不清表情,隻有淚水順着臉側滑落。
兩周前,夏佐帶他去了一趟地上,告訴他人類現在生活在三座高牆之内,外面的世界有數不清的巨人。
盡管如此,地面的環境也要比地下好太多了。沒有腐爛與污濁的空氣,沒有濺滿血迹的小巷。王城整潔壯麗,來往的行人衣着華貴,光鮮亮麗。夜晚的天空不是漆黑一片,原來還有星空存在。
夏佐問過他,“利威爾,我們不回地下了好不好?”
他同意了。
為什麼他當時沒注意到夏佐的不對勁呢,被地上的繁華迷了心智,竟忽略了他玩笑中的彷徨。
是他的話讓夏佐決定去犯險。
——是他害死了他。
“啧,你在自責嗎,小鬼。”凱尼撚滅煙頭,“喂喂,愧疚和自責有什麼用啊,不如讓憲兵大人教教怎樣你複仇,把那些惡心的貴族踩在腳下啊。”
利威爾猛地擡頭看向他。
凱尼清楚地看見,男孩眼中的稚氣盡數褪去,濃烈熾熱的殺意連他都背脊發寒。
啊,看來那個少年是他非常重要的人。不過恨也好愛也好,隻要能作為他的信念支撐他活下去,便都無所謂了。
可惜,那個少年終究要成為利威爾心中的暗傷了。
凱尼諷刺地想。
有了目标之後,利威爾·阿克曼的成長無疑是驚人的。他鋒芒畢露,如沒有刀鞘的利刃。
“你忘了夏佐教的生存守則了嗎?”凱尼皺眉。
“哈?我當然沒忘,但我為什麼要在意那種東西。”利威爾冷冷地擦着短刀,“我不怕死,隻怕名氣不夠大,他們不上鈎。”
凱尼無奈地搖了搖頭,戴上黑色禮帽。他知道利威爾苦苦等待的機會要來了,而他也準備像夏佐當年一樣拼上性命。
兩個瘋子。
844年,調查兵團未來的第13代團長埃爾文·史密斯找上了利威爾,雙方闡明條件後完成了交易。
利威爾加入調查兵團,埃爾文幫他扳倒羅伯夫并除以最狠厲的極刑。
散發着腐爛臭味的地下室不知堆積了多少漂亮少年的屍骨,太多年過去了,利威爾發現他再也找不回夏佐一絲一毫的痕迹了。
隻要獨自處在安靜的房間裡,利威爾就會記起夏佐還在的那段時光,偶爾自然地扭頭對空氣說話,好像他還在那裡。
“利威爾,該走出來了。”埃爾文曾擔憂地按着他的肩勸道。
被賦予人類最強稱号的士兵卻拍開了他的手,淡淡地說:“夏佐從沒有束縛過我。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靠着思念他撐到現在。”
利威爾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他追求自由是因為想在更多的夢境中見到他。但幾乎調查兵團的每個人都知道,兵長的心裡有一塊暗傷,埋藏着地下街的往事。
他不停地回想,不停地痛,不停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