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茶一事之前，利威爾就注意到那個東洋小鬼了。

廢人四肢的殘忍與過于出衆的外表讓他像個發光體一樣，吸引着地下街這群生活在無盡黑夜之中的人。

即使沒有刻意關注，小鬼的消息還是常常傳到他這裡來。

聽說他完全接手了格納·菲亞特的産業，還讓格納原有的下屬服服帖帖，這有點出乎利威爾的預料了。

法蘭興沖沖地跑進來跟他八卦，說利威爾你知道嗎，那個東洋少年殺格納·菲亞特的原因。

利威爾興緻缺缺，“豬猡想吃天鵝罷了。”

格納·菲亞特那點肮髒龌龊的癖好誰不知道。

雖然他并不認為小鬼是天鵝，有這種手段的人，不可能是幹淨的。

隻是他沒想到，小鬼那麼不識相。

法蘭告訴他小鬼膽敢克扣他的紅茶的時候，利威爾就決定要好好領教一下，那個狂妄的小鬼的本事。

小鬼随意趴在欄杆上的動作透出幾分慵懶，他一身漆黑，皮膚白到發光，脖頸修長。在自己踹門而入的時候也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嘴角的笑自信又驕傲。

或許，單憑小鬼的外表和表現出的高傲，真的可以被稱作天鵝。

“法蘭·恰奇沒辦法，竟派了個小矮子跟班來嗎？”小鬼的笑容輕蔑極了，翻身躍下的時候衣擺飄起，利威爾清晰地看見了他美好的腰線。

小鬼很快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了代價，利威爾俯身按住他的時候，嗅到了小鬼身上的薄荷香。小鬼也在為自己的失誤懊惱，狠狠地瞪着他。

小鬼的反應比他想象的快，對身體的控制能力也比他想象的好。匕首刺來的瞬間全身都動了，擡膝撞向他時，露出的腰側纖細卻有力。可惜，小鬼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他的意圖。

看來教訓的還不夠啊……

利威爾這樣想着，也這樣做了。反握短刀重擊小鬼的腹部，将小鬼狠狠地撞到牆上。殷紅的血液順着小鬼的額角流下，他看到的第一眼不是覺得髒，而是莫名的刺眼。

——紅與白的搭配，刺眼的很。

如果眼神能殺人，利威爾想他應該已經被小鬼殺了無數次了。他注意到小鬼微動的嘴唇和眼中的遲疑，皺起了眉頭。因為他不明白，到了這種地步這小鬼還在猶豫什麼。

最簡單的做法就是不想，于是利威爾幹脆打暈了他，然後一路拖回家。

找出小鬼隐藏在舌下的刀片，利威爾心情複雜。他覺得自己可能理解錯了，小鬼不殺人隻是廢人四肢不是因為個性殘忍，而是他不想殺。就是殺了格納·菲亞特，估計也是迫不得已。

果然還是個小鬼，心不夠狠。

法蘭說的對，他确實有招攬小鬼的意思，也挺欣賞他。

不過在這之前，最重要的是把家裡打掃幹淨。

利威爾發現，小鬼又一次颠覆了他的認知。他對于做家務很有一套，很多容易被忽略的角落都考慮到了，可見是個老手。

在後來的一天，小鬼帶了一罐紅茶給他。

利威爾拿着紅茶沉思，想這算不算小鬼示好的表現。

可是小鬼卻說：“這是格納·菲拉特手上最後一罐紅茶，想來他還沒來得及進貨就被我殺了。”

“不瞞您說，比起銷售紅茶這類奢侈品，簡單的生活用品更有利可賺。而對于地下街的人們來說，他們大部分沒有您的閑情雅緻，他們更想要——”

小鬼手指天空，輕輕吐出兩個字：“陽光。”

利威爾注意到小鬼對他“您”的稱呼，想來是被打怕了。至于小鬼口中的“陽光”，他想他猜到小鬼想幹什麼了。

他有點驚訝，小鬼看到的不僅僅是利益。

隻是，能想到又如何？不能做到的話，一切都沒有意義。

所以利威爾沉默着，小鬼許是被他看得有點緊張，不停地從果盤裡拿葡萄吃。果盤裡的水果很多，葡萄的擺放散亂，小鬼卻隻動了葡萄。

酒吧裡，老漢尼邊調酒邊說最近聽到的趣事，雖然利威爾都沒興趣。

“聽說你把那個少年收服了？”老漢尼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來問，“厲害啊利威爾！”

啧，髒死了。老漢尼的胡子上還沾了酒漬。

見利威爾迅速閃躲，老漢尼不意外，隻是拎着一顆糖果說：“皮爾斯從地上帶來的，味道不錯，要不要給帶點回去哄哄小孩子啊。”老漢尼本意調侃，沒想到利威爾真的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