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孩稚嫩的像在玩過家家,又像是兩個年幼的小樹依靠在一起,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佟太後悲傷的手中的帕子都捏不穩了,過了一會兒才故作無事的說道:“額娘不過是随口教教嫣嫣而已,玄烨你不喜歡,額娘便不教了。”
康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嫣嫣不該被拘束。”
佟太後溫柔的一笑,牽着兩個孩子走了進去,可那特意貼着手籠暖了半天的手還是漸漸地變得冰涼,在被兩個孩子察覺出端倪之前率先抽開手。
溫柔而沉寂的看着個小小的身影手拉着手的消失,無波無瀾的說道:“到底還是小孩子,總覺得一時的好,便是長久,永遠的不變的。”
話中的感慨之意太多,讓人不知是在說佟語嫣還是在說她自己。
慈甯宮中揮退了所有人的太皇太後表情猙獰的說道“琪琪格!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那是皇帝的親額娘,瞞得了一時,難道能瞞得了一世嗎?
即使我這個老婆子因為教養過他,與他有那麼幾分情分,可你覺得這樣就能保得下你,即使被糊弄過去,可有朝一日我會老,也會死。
到那時候與皇帝沒有任何情分的你該怎麼辦?”
皇太後直直的盯着太皇太後:“所以哀家才早日斬草除根,如此宮中隻有一位太後,本朝以孝治天下,就算是裝,皇帝也會給哀家這個面子。”
那雙沉靜的眼眸中藏着太多的東西,神色平靜的仿佛她還是那個木讷卻憨厚的皇太後,太皇太後先是一驚,随後回過神來,眼中閃過真實的怒色:“所以你如今告訴哀家,是指望着我替你收尾嗎?”
皇太後起身如同每一次被太皇太後訓誡過後一樣恭敬的行禮,低頭稱是,太皇太後氣的眼前一陣發黑:“雁過留痕,你怎麼敢保證這些秘密永遠都是秘密?”
皇太後輕輕一笑,清秀的面龐上帶着老實的說道:“兒媳不敢确定,但曆經三朝的母後如今與兒媳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這下太皇太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皇太後不僅是要自己替她查缺補漏,更是借此拿捏自己的把柄。
太皇太後怒不可遏:“此時但凡洩露了一星半點,你額吉他們就都不用活了。”
皇太後隻是敷衍的笑了笑,那笑容裡帶着笃定,仿佛在笑太皇太後的掩飾是那麼的虛假,認定她一定會妥協。
偏偏太皇太後還真不得不按照她的意思做,否則科爾沁和大清就真沒法子相處了,至于換皇帝,早前還有可能,如今别想了。
順治死前都立那塊“後宮不得幹政”的碑好讓後人光明正大的拿捏她,現在她手中握有的資本實在是動一次少一次。
當然也不是沒有魚死網破的做法,可先帝就這麼幾個兒子,一眼就能看出來誰才有明君之相,小皇帝死的不明不白,愛新覺羅家的宗室們不會視而不見。
越是想就越能明白太後根本就是故意的太皇太後深呼吸一口氣:“琪琪格,姑姑我真是小瞧你了,沒想到你能想的這麼長遠,這麼混亂的時候都還記得争權奪利。”
皇太後莞爾一笑:“其實都是母後教的好。”
皇太後一如既往的恭順的表情,卻如一塊大石一樣沉甸甸的壓在太皇太後的心頭,一口氣吞不出咽不下的梗的人心慌。
皇太後就跟沒事人一樣的退下,蘇茉兒一邊替太皇太後揉捏着額頭一邊小聲的勸解道:“如此格格也能放心些。”
太皇太後眉頭緊皺的搖頭:“此事你親自去辦,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臨近年關,所有死亡的宮女太監都被草席匆匆一裹的丢了出去,生怕讓主子覺得晦氣,而這其中有多少是枉死的,無人會去查探。
幾個小小的宮女和太監在這巍峨的皇宮中就像一顆小石子扔入湖水中,一絲漣漪都不會蕩起,沒了也不過是被掌事嬷嬷們暗罵兩聲晦氣。
有人排除異己,佟太後自然順勢而為的将那幾個敢怠慢糊弄嫣嫣的人都收拾了。
發現自己身邊的小宮女也不見了的佟語嫣詢問佟太後,佟太後和藹的将這肉嘟嘟的小孩攬在懷裡:“她手腳不幹淨,打發回内務府了。”
佟太後秀麗的面龐上帶着溫柔,看着佟語嫣的每一個眼神都是那麼慈愛,像是在呵護一朵雪花,付出所有的還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