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切都說得通了,那些被忽視的細節全都冒了出來。
比如,不管她召喚哪位夥伴,夥伴一出現,第一時間不是質問她生死契的事,或者疑惑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陌生的地方,而是幫她、救她,鮮少猶豫。他們像是知道自己被召喚的緣由,現身後,總是業務娴熟地幫她解決問題……
滕棠腦海中閃過每個夥伴的樣貌,最後合在一起,變成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難怪綁定淩雲為夥伴後,其餘夥伴位不能由她選擇,每次開放位置,都會被不明人士自動占據,且每個夥伴都存在狀态異常的問題。
冥無之主被天道大卸十二塊,鎮壓在仙器之中,她綁定一個等于綁定十二個,怕是升到百級,位置都不夠冥無之主占……
“竟然綁定上一個大惡人。”滕棠後怕地喃喃自語,面上依舊不見喜色。
龍傲天是這個世界的主角,那麼冥無之主,他是這個世界的反派boss嗎?他真的如世人所說的那般罪業深重、殘暴狠戾,萬年前造成過巨大的災難?
冷靜下來後,滕棠忽覺不對。
她所認識的夥伴,每一位都不像是大惡人,即使萬象長得跟黑-幫大佬似的,面相兇惡無比,其身上也沒有濃重的血腥殺氣。
反倒是龍傲天和天道,總是氣勢熏灼地要滅這滅那,将這世間衆人當做踏腳石與蝼蟻。
或許這個世界的大反派沒有大家說的那麼壞?滕棠腦子裡突兀地閃現出一段回憶。
當初在墓海中,她拔除了魚琴的煞魂。魚琴變得正常後,第一個反應是懊悔不已,向醉星子道歉,目中沒有一絲恨意。
總覺得萬年前那場生靈塗炭的戰争,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滕棠思索着,對夥伴的身份漸漸沒有那麼抵觸。
她想找魚琴聊一聊,點開靈寵欄查看九色貓的狀态,卻發現對方仍在沉睡。
魚琴蜷縮着貓身,爪子勾着破破爛爛的珊瑚圓環,在蚌殼中睡得十分香甜,沒有要醒來的預兆。
算了,還是不召喚他了。
滕棠立于一圈白雪之中,暗自發問,旁人之言皆可信?冥無之主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她其實十分清楚。
冥無之主是系統綁定的倒黴蛋,是她的恩人,是這世上絕不會傷她的夥伴。
他不像靈修說的那樣長得殊形詭狀,見靈修就殺,喝人血、吃人肉。他幾個分-身的相貌和常人并無區别,身上無濃重的殺氣與血氣,亦不害人吃人,和靈修一樣吸收天地之氣修行。
靈修向來仇視魔修,必然會把冥無之主妖魔化,萬年前發生的事口口相傳下來,不一定可信。
她不想與殘害萬千生靈的罪人為伍,但冥無之主的罪名是否真實,有待考證。
想明白之後,滕棠的心情逐漸好轉,面上的憂懼之色已然不見。
她很快想到死去的幾個夥伴,淩雲、雲令、岑羽和醉星子,他們死後成為根根刺,一直紮在她心頭上,讓她愧疚難過。
既然這些人同為冥無之主的分-身,豈不是意味着,他們并沒有真正死去?
意識到這點,滕棠的眼睛忍不住亮了起來,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将冥無之主那些遺臭萬年的事迹迅速抛之腦後。
到此刻,她臉上才出現主線劇情所描述的喜色。
不知夥伴同為一人之前,她為夥伴的死感到歉疚,總是憶起那些傷心的場面。
很幸運的是,她現在得知,“他們”其實還活着。
滕棠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嘴角往上翹,按都按捺不住。
她擡起手,兩掌擠壓着臉,低聲喃喃:“怎麼回事,我真的喜形于色了?”連說話的聲音,都能聽出喜悅的情緒。
如果夥伴的身份不是冥無之主的話,或許她會更高興。
冥無之主為何從不告知她真實身份?是因為不信任她嗎?
滕棠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初時她和對方不熟,冥無之主不告知真實身份是應該的,畢竟她是靈修,對方是大魔頭,萬一她對外說出去,他們兩個都别想有清閑日子過。
可如今他們經曆過好幾次生死,醉星子那具分-身還從天道口中得知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靈魂來自天外。他們已是一條線的螞蚱,有個共同的敵人——天道,冥無之主怎麼還不肯透露身份呢?看着她被分-身騙得團團轉很有趣嗎?
滕棠搖搖頭,轉瞬又想起自身的所言所行,她又何嘗不是在演戲。方才殺浮問她怎麼發現的陣法,怎麼知道他需要玉雪之心,她因解釋太費力氣,便選擇将系統隐瞞到底。
說來說去,他們都在演戲給對方看,隻不過自己的演技差上一籌。
冥無之主不想說,那便不說吧,反正自己已經知曉他的身份,知曉所有的夥伴都是一個人。
打開遊戲界面,滕棠看向主線任務欄。文字末尾處,倒計時還剩三十天,時間異常短暫。
身處在這廣袤遼闊的仙墓之中,她随便去一個關卡,都需要花好幾天的時間,如果任務地點處于仙墓邊緣,離自己非常遠的話,走上十天半個月都算快的。
滕棠于心中重複着劇情欄上的文字,解救他的分-身?收集第四件、第五件仙器?
冥無之主的分-身在何處?她能找到嗎?
她分别問過屠丹和殺浮,殺浮被困在哪裡,她想提供幫助,可惜他們都沒有說具體位置,前者說“我會去救他”,後者說“屠丹會來救我”,現在看,不就是自己救自己麼。
主線劇情的文字不長,就這麼一小段,滕棠沒有線索。
她的注意力被下方的小紅點吸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