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說完之後,掌門一揮袖,往谷中場地上丢了二十塊黑色石頭。
最大的有兩百米之高,幾乎有小山丘那麼大。最小的,小如拳頭,置于長老們那邊的石台下方,被其他石頭擋着,大家都看不到。
第二關的要求是,不管修者用什麼武器、施展什麼法術,隻要攻打道石,使其發亮,便算通關,獲得成為狂刀門弟子的資格。
為了讓大家更清楚規則,石台上,排坐在第八的長老起身,醉醺醺地禦空而行,身形不穩地下了石台,來到衆人面前。
他年紀不大,腰間挂着個葫蘆,臉頰被烈酒燒得發紅。
“咕噜……”八長老來到衆人面前,做的第一件事,并非展示自身實力,而是抽開葫蘆塞子,猛喝了一大口酒。
衆人看着他不斷滾動的喉嚨,聞着濃郁的酒香,頓時覺得口幹舌燥,跟着醉了般,頭暈目眩起來。
“醒醒,八長老是個酒修,别跟着他喝醉了……把鼻子捂好,不然會影響接下來的考核。”
在衆人陶醉于酒香之際,大長老那年邁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大家驚醒過來,皆捂住鼻子,不敢再聞那讓人上瘾的酒香。
八長老嘿嘿笑了一聲,将塞子插回葫蘆口,吐字不清地說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門派隻教你如何修煉,真正變強還得靠自身。想當初,大約一百年前,我進門派測道域,至多能讓一塊道石亮起。”
他将腰間葫蘆抛甩出去,嗙嗙嗙三聲,分别砸在最大的三塊石頭上。
三塊道石依次亮起圓形葫蘆印,八長老搖搖擺擺地踏上虛空,一邊回到山腰石台上,一邊背對着衆人說:
“耽于俗世,不免有諸多煩擾,酒,可以讓人忘卻煩惱,沉醉逍遙之界……這便是我的道。勤于修行,精于境界,有所頓悟之後,如今再測,道域必然有所提升。”
衆人聽得群情激昂,一百年就變得這麼厲害?成了狂刀門的八長老?
“不知我天賦如何……”大家在内心中如此自問道,皆躍躍欲試,想測一下自己的能力,期許自身是那極有天賦之人。
八長老的一番展示,讓滕棠微醺了五分鐘,比别人眩暈得更久一點。
她隻愛喝飲料,不愛喝酒,有些不勝這烈酒之力。
竭力穩住身形,她走向道石的時候,還是不小心,撞到一位年輕散修。
“沒長眼睛嗎?”這位散修大約二十出頭,身形偏壯,被撞歪時,差點摔倒。
他一臉匪夷所思地站穩,聽到旁人的笑話,立刻伸手推開滕棠,自我辯解道:“她這樣纖瘦之人,怎可能撞倒我?我方才擡腳走路,重心不穩,一時不慎罷了。”
滕棠被他用力推搡,才是重心不穩,一個不慎,暈乎乎地坐到地上。
她剛有酒醒的清爽感,便聽見上頭人罵她:“有眼如盲。”
滕棠無奈地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暗忖若是拜入狂刀門,一定要離八長老遠一點。
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朝她走來,嗤笑道:“聞個酒味兒就醉了,先前在山下不是挺能的麼?我看你這第二關怎麼辦,騙得了九長老,你能騙得過天道?”
滕棠望着他瞧了會兒,模模糊糊有個印象,好像排隊時聽人談論過,這男子姓胡,是哪個家族的長子,在某個散修城小有名氣。
自己沒招惹他吧?他表情怎麼那麼讨打呢?
“騙人者,人恒騙之。”胡坤指着她道:“咎由自取,等着吧,長老們一定會揭穿你那些騙人的伎倆。這第二關你鐵定過不了,天道會讓你好看,讓你知道,這世上真正有天賦之人,是我這樣的,絕不是你這種弄虛作假的小人。”
滕棠面色未變,回話道:“第一,我未行騙。第二,我看不起天道,若你認識他,請替我轉告,總有一日,滕傲天會将他踹下神壇。他很生氣的話,請多劈幾道紫雷下來。我,滕傲天,絕不推拒!”
正好,可以揚一揚滕傲天的名字,順便挑釁一下天道,如果天道真劈一道紫雷下來,再好不過。
“……”
山谷中安靜了兩三秒,所有人愣住,而後嘶氣,猶如一群驚弓之鳥,全部散開,看滕棠的眼神,如同看一堆即将被燒成灰的柴。
所有人很默契地瞄向天空,心中大駭,這女子從哪兒冒出來的,連天道都敢挑釁,活得不耐煩了?
縱覽古今,罵天道之人,誰有好下場?
不僅是他們,連石台上的長老們都悚然望向天空,好一陣之後,才拍拍胸脯,心道還好還好……天道近十年脾氣極佳,不僅大赦天下,消除了衆人破境的雷劫,還寬宏大量,不計較凡人的挑釁。
“咳,初生牛犢不怕虎,但切記要敬畏上天,勿再胡言亂語……”大長老發話道。
等衆人都站在了道石面前,他忽然變得長篇大論起來,前邊規則沒講多久,現在說起幾個長老的風光偉績,嘴中贊美之詞滔滔不絕,說半天都不結束……
底下的散修都在認認真真聽,除了滕棠。
她将大長老這番話,當作開學第一天校長的演講,或者上班第一天,領導的歡迎詞稿,目的是為了吸引新弟子、樹立長老威望罷了。
九個長老的個人信息,她已經通過萬物識别功能,粗略地看了一遍。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關注,此時分不出心神,去聆聽大長老的話。
滕棠表情呆呆的,站在人群中,正查看自己新收到的消息:
[叮!第二屆‘雄霸天下’開始報名,玩家在活動期間内,累計戰勝1名玩家……連勝10場,獎勵500塊上品靈石;連勝50場,獎勵100塊天脈石;連勝100場,獎勵限定靈寵·九色鹿;連勝1000場,獎勵限定載具·直升飛機。▽]
活動怎麼來得如此突然?而且是雄霸天下第二屆。
滕棠掃了一眼連勝場數和對應的獎勵,暗自心傷,這次可能拿不到全部獎勵了,最多拿到限定靈寵,給付岚山當新殼子。
天央大陸到處都是強者,随便遇到個人,實力都在築基期以上,她想連勝100場很容易,找個擂台打幾天便可。但1000場連勝?去哪兒找一千名低估她實力的修者?
不管是門派擂台,還是外面的散修擂台,消息都不閉塞。但凡她打幾場,就會暴露實力,然後一傳十、十傳百,前期可能會有築基期或者金丹期的冤大頭找她打,後期誰願意當冤大頭?
除非她自己願意當冤大頭,一擲千金,站在擂台上對衆人說:“誰上來跟我打,配合我的招式落下擂台,打輸了,這一塊上品靈石就是你的。”
那肯定有源源不斷的挑戰者,希望和她對打。對比遊戲活動的獎勵,她的投資,遠小于可獲得的回報。
但問題是……她沒錢啊!
滕棠看着那些獎勵,異常心動,比如最終大獎——[限定載具·直升飛機]。
它詳情頁面上顯示的速度,是熱氣球的兩倍,要是她有了這個載具,遇到什麼事,坐上就跑,大乘期甚至渡劫期的高手,都不一定能追上她。
台上大長老慢騰騰介紹着九位長老,隻字未提掌門司徒福祿。現今世人,很少有人不知天下第一刀的大名。前來狂刀門山下,想入門修習之人,九成是因為司徒福祿。
大長老笑眯眯地一一介紹完,撫掌道:“道石,一名試道之石。天賦極佳者,能點亮高級道石,天賦弱者,僅能點亮低級道石,或不能點亮道石。”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黑色石頭,繼續道:“修者隻要點亮了一塊道石,不管大小品階,像八長老那樣勤于修煉境界,往後未嘗不能有所突破。”
底下有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大膽問他:“道石最高是多少級?若我們不能點亮呢?”
“山谷這兒級别最高的道石,是最大的那塊,五十級。”大長老滿臉和藹:“大家無需擔心,通常是四五靈根者不能點亮道石,三靈根及以上的卓越不凡者,極少出現無道域天賦之人。”
問話那個少年正是四靈根,再次追問:“若不能點亮道石,會怎樣?”
大長老面容和藹,說出的話卻很無情:“無法點亮一級道石之人,便是不被天道認可之人,此生終難練出道域,還請離開狂刀門,另尋出路。”
少年聽完,握緊雙拳,希冀自己有一分道域天賦,這樣就能改變命運。
他朝空中的老者一拜:“多謝大長老解答。”
少年問完之後,人群開始議論紛紛,或悲或喜的交談不絕于耳。
“那我們必然能進入狂刀門!我們是三靈根!”
“哎……為何我的丹田,偏生多出三根雜靈根?若不能進狂刀門,我該何去何從?”
……
現在的滕棠,對“天道”二字尤為敏感,退出遊戲界面後,聽聞這試道石、道域跟天道有關,她心裡對第二關的熱度瞬間冷卻下來。
天道何其厭惡自身,從築基雷劫起,就各種降天雷想讓她死,怎麼可能讓她擁有道域天賦?
這第二關,比自己想象中難。大概率,她連一級道石都無法點亮……
二十塊黑色石頭從大到小列成一路,最小那塊離長老們的石台最近,最大那塊則離衆人最近。
因此,大家率先嘗試的是面前的墨黑山丘,拿出各式各樣的靈器,朝山丘施法舞招,幾乎都拿出了底牌。
可惜過了許久,仍然沒有人成功,所有的攻擊碰撞到黑色山丘表面,沒有激發任何光亮。
上百件靈器齊齊撞擊,連個火花都沒有,仿佛陷入泥潭的石頭,驚不起一絲波瀾。
胡坤笑着收手,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大家别試了,五十級的道石,豈是我們能擊亮的?即使是無涯宗最頂尖的天才,也難做到。”
滕棠一直未動手,在旁邊觀察。
胡坤享受着簇擁,漸漸遠離巨大的黑色石塊,向腦袋大的道石行去:“我自小便擁有道域,早前父親為我測過,我現在能擊亮二級道石。”
他沾沾自喜地朝黑色石頭打了一掌,石頭表面立即亮起巴掌印,光輝如月,在十幾息後才慢慢消失。
“大家莫要好高骛遠,或者像某人一樣,試圖用歪門邪道蒙騙天道。道域初生,除非是天道之子,否則不大可能天生圓滿。我們須學八長老,天賦差,還可以練的嘛,不可氣餒。”
胡坤年紀尚輕,說話卻像是老前輩般,高自标樹,眼底難掩對衆人的輕蔑。
大家雖不喜他的語氣與神态,但認同他所言,初生之犢,應當有自知之明,不可和那些天之驕子相比。
人群陸陸續續地移動,開始放棄那些高級道石,走向對面高山的山腳,對最小的一級道石施展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