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焰宗排在第八,要等一會兒。
官汶葦操縱輕舟,帶着衆人向下。左右是五長老和六長老的飛舟,船上弟子皆雀躍不已,期待地望向底下的空洞。
滕棠從未進過秘境,不免隐隐激動。
很快,他們這艘雕刻麋鹿的白色飛舟,晃動傾倒,頭朝下栽向水池中空。
滕棠被冷風呼呼刮得臉疼,睫羽沾滿藍色水霧,眸光烏潤,面紗掀翻到她上半邊臉,遮蔽了視線。
一把抓下純白的面紗,蒼翠欲滴的森林映入眼簾,濃綠蔭翳滿山頭,藍色的霧氣好似進了染缸的絲綢,袅袅縷縷地在空中飄動。
寒山轉蒼翠,秋水日潺湲。濃郁的靈氣舒張着毛孔,有種宿雨後的清爽,令人陶醉沉浸。這兒的靈氣不僅充沛,還幹淨,果真如那小二所說,精粹,納入體内後,運作心法,修行效率是平日的兩倍不止。
滕棠深深吸了幾口涼氣,頓時心曠神怡。
“你第一次吸納這種程度的靈氣吧?”徐扉羅在旁邊回憶:“瞧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我曾經在狂海吸納過更為精純的,差點以為是仙氣,一個大周天下來,整個人都輕盈了。唉,可惜你福薄,沒機會去那地。”
不會聊天,我們可以不聊天。滕棠扯起嘴角,勉強笑笑。船上那麼多人,徐扉羅的娘在、哥哥在、愛人在,還有同門師兄弟妹,來找她尬聊幹甚。
進入霧藍秘境後,祥天門的飛舟便迫不及待地離開,據聞他們掌握了七成的地圖,此次奪寶機會很大。
官汶葦在同五長老商量分開行動,五長老似乎不太贊成。
片刻後,兩艘彩鹿靈舟降至他們上方,上頭有人問:“領舟的是誰?”
鹿焰宗攀附福鹿宗而存,弟子們見到大門派的靈舟,都禁了聲。
官汶葦聽見上頭有人問話,忙谄媚一笑,向前俯首道:“我是徐雲旭之妻,官汶葦,亦是鹿焰宗的十長老。”
藍霧散開一陣,露出彩鹿舟頭部,那裡站着一位白衣飄飄,領口繡七彩神鹿的中年男人。他摸着胡須,眉目不怒自威,朝五長老和六長老問:“你們呢?”
兩位長老忙低頭報上姓名。
“我是福鹿宗三長老鹿桓。”
鹿桓駛動靈舟,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紅頭發的龍傲天,揮了揮手裡的地圖道:“既是附門,該互幫互助才對。我知這兒有座長滿奇珍異草的靈山,你們可願意同我前去?”
聽此消息,官汶葦喜不自禁,提着裙擺一拜:“當然願意。”鹿焰宗的地圖不比大門派,很多地方都沒探明白,有大門派帶路,肯定能撈點好處。
然而她剛說完,龍傲天倏地站出來反對:“不行。鹿桓,你上次帶着徒弟搶我寶貝,那筆賬還沒算清楚。”
鹿桓裝作不解,問官汶葦:“這就是你們鹿焰宗教出來的弟子?寶貝要麼價高者得,要麼以實力論主,上次我徒弟将你打敗,你有什麼不服氣的。”
龍傲天和鹿桓之間的舊争執,官汶葦和兩位長老并不知曉,但他們見鹿桓半天不拿地圖出來,現在橫眉豎目,在這兒嗆聲龍傲天,登時察覺不對,這人分明是過來找茬的。
果不然,在龍傲天反嗆幾句回去後,鹿桓忽地開始動手,仗着自己出竅一層的實力,直接用威壓将鹿焰宗的三座靈舟掀翻。
築基金丹弟子還好,能面前禦劍飛起,像滕棠這類煉氣弟子,則成了池魚,下餃子似的往下 墜。
官汶葦和兩位長老忙于應對鹿桓,哪裡有空救他們。
一條披帛卷來,将滕棠拉回晃蕩的飛舟,她一瞧是徐扉羅,感激地道了聲謝。
天上的三位元嬰長老,已經被鹿桓壓制住,對方哼了一聲,指向龍傲天:“把此人交出來,我便放了其他人。放心,我隻是代你們教訓他要尊敬長輩,不能随意張口污蔑,會讓他回去的。”
龍傲天是個不服輸的,憤怒時,渾身冒雷,紅發像刺猬一樣豎起,他的金瞳縮小,全身紅脈赤透。
“啊!”頂住出竅期的威壓,他大喝一聲,頭上忽然鼓起兩個大包。
轟隆——
一道道紫雷劈下,瞬間化解掉鹿桓的威壓。龍傲天禦劍飛上去,和鹿桓平視,叫嚣道:“鹿桓你不要欺人太甚!”
鹿桓詫異,沒料到他龍血覺醒到這個地步,竟能招引天雷降下。他眼睛閃爍,嫉妒心生起,暗罵不能讓此子繼續變強。
取出棘刺鈎劍,鹿桓一招射向龍傲天的心髒。
“小心!”官汶葦大喊道。
三個長老不得不拼盡全力,替龍傲天抵擋這一擊。
但他們一個元嬰二層、一個元嬰一層,還有個金丹六層,和鹿桓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怎麼可能抵擋得了,霎時紛紛口冒鮮血,連身子都穩不住,墜入底下茫茫森林内。
沒了主心骨,飛舟上的弟子們開始驚慌。
天上紫衣男子對鹿桓道:“師父,不留後患,把這些人都殺了,大長老和二長老若知此事,會責怪我們的。”
鹿桓點頭,當即雙手結印,一招招朝鹿焰宗的人打去,他身邊的徒弟也跟着出招,招招不留餘地。
啾——,一聲莺啼在厮殺聲中長鳴。遠處眨眼飛來隻赤紅的大鳥,張口将昏迷的龍傲天叼走,速度之快,讓鹿桓來不及出手。
“你們把剩下的人殺了,我去追。”鹿桓禦劍,挑起下方生死不明的三位長老,收入囊中,對後方的徒弟們吩咐道。
他一走,鹿焰宗的靈舟經受不住各種攻擊招式,咔咔裂開。
滕棠暗罵晦氣,她早晨怎麼想的,想沾龍傲天歐氣?别忘了龍傲天可是大男主角啊,走在哪禍端便在哪,隻有他占别人運氣的份,沒有别人吸他好運的事。
這不,救他的三個長老被鹿桓抓走,弟子們性命不保,而他卻被一隻火鳥救了。
滕棠無法,隻好召喚出自己的[限定·熱氣球],對那些人道:“大家快上來!”
嘭——,巨大的氣球憑空出現,比福鹿宗的靈舟還要大一圈,隻是下方的籃子太小裝不了多少人。
生死關頭,滕棠顧不了那麼多,見幾個金丹弟子抓好上方的繩索後,立即按下前進鍵。
“他們這是什麼靈舟……”彩鹿舟上的弟子們一頭霧水。
等他們反應過來,掌舵開始追逐的時候,那圓滾滾的球體溜得飛快,早就把他們甩在後邊,越跟距離越大。他們的乃是中上品靈舟,速度竟不及一個小門派拿出來的?
“跟丢了,這可怎麼辦?”鹿桓門下的弟子惆怅道。
秘境廣袤,山林衆多,空中藍霧又濃重,稍微一遠,視線便不清晰。
這邊死裡逃生的衆人,眼看後面不再有福鹿宗的靈舟追來,皆松了口氣。礙于籃子太擠,築基的和金丹的弟子,都禦劍飛出去喘息。
三位長老不在,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徐扉盛、徐扉羅身上,偶爾落在滕棠身上,都是驚異的打量,奇怪她怎麼拿得出上等飛行靈器。
有人問出口,滕棠不打算說,隻道:“各位安好就行。”
徐扉盛不依不饒地追問:“你到底從哪裡得來的,快說!”
滕棠被他吼得頭疼,又不想過多解釋。心裡思索了會兒,反派角色時常固執,主角多是以拳頭解決,于是換上[飲血]套裝,做出一副要幹架的姿勢:“當然憑我實力拿的,有什麼問題嗎?”正好,他們還有舊仇未算。
“你……是魔人。”徐扉盛說完,禦劍在空,大手一揮,一個墨黑色掌印攻向她要害。
此人出手真是狠辣。
滕棠以刀抵擋,渾身靈力爆發,腰間足上紅氣缭繞,鮮血滴滴落在籃子内。她身上的五色靈力光芒十分強烈,厚重地順着刀背砸向徐扉盛。
徐扉盛大意,未用專心應付這一刀,等五色刀光嚓地砍開他的掌印,砸得他皮開肉綻時,他心中大駭,滕棠的靈力為何比他還渾厚……
“你們别打了,我娘和兩位長老生死不明,你們卻在這兒自相殘殺。”徐扉羅剛剛哭過,臉上還挂着淚。
滕棠收回刀,擺擺手:“我用的刀背,并不想殺他。大家也看到了,我的靈力仍是五色靈力,并不是魔人,僅是靈器外形顔色太暗紅,産生誤會。你們不覺得,徐師兄那掌印看着更像魔族招式麼?”
徐扉盛氣急,捂住傷口再次過來想和她打,卻被徐扉羅攔住。
徐扉羅對他搖搖頭,說了句“想想娘”,而後開始數在場弟子人數,原本該有五十二名弟子,龍傲天被鳥叼走,該是五十一才對,但在場隻有四十六,那失蹤的五人皆是煉氣期弟子,活下來的希望渺茫。
三位長老生死未蔔,師弟師妹丢了五個,大家傷的傷、暈的暈,衆人沒了初進來時的興奮勁,神情皆萎靡不振。
滕棠實在看不下去,便站出來道:“人還沒死呢,怎麼都哭喪一張臉。鹿桓肯定是打不過的,我們去就是送死,不如好好活着,繼續尋寶,等秘境重開之日,出去報信。或者大家好好修煉,終有一日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