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分神期的威壓下,她如何跑得快?要不是有岑羽在,時不時出招,招出一陣風帶她往前,她可能一步路也走不動。
“前面便是煉獄死門。”岑羽低沉的聲音煞是好聽,唯獨神情跟死人似的,毫無波動。
滕棠道了一聲謝,趴在地上,不管不顧地往前爬。
她渾身粘滿漆黑的軟泥,攀上一根根巨獸的骨架,努力朝那旋渦狀的黑門爬去。
偶爾回頭,看到淩雲、雲令和岑羽三人吃力地抵禦光河,滕棠心下難受。若當初沒結契這三人,或許死的隻有自己,不會連累他們。
可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沒用,生死契已成,還是單方面的霸王條款,她又沒辦法解除,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往前爬,爬進那邪氣騰騰的黑門。
“小子好道域,洞虛期大能恐難臻至此道。隻可惜你實力低下,今日必死無疑。”
滕棠邊爬邊回頭張望,看到一個頭發須白的老者踏空而來,他身着祥天門的金絲雲紋衣,發冠雕刻的琉璃祥雲,身份地位不是掌門便是哪位長老。
分神期……隐約記得是祥天門掌門才擁有的實力。
滕棠費力地朝死門挪動身體,後方黑氣彌漫。淩雲和雲令接連化為黑煙,繞着岑羽的雙手打轉。
李婪深咦了一聲,明月八角塔内出現三個魔人也就罷了,他吃驚于這三人竟配合得天衣無縫。
不過配合得再好,道域再高強,差三個階段的實力,始終是敗戰無疑。
李婪深哈哈大笑,兩手一合,向岑羽錘去:“待我抓了你們,定要制出好魔傀。什麼白炙蟒,先前是我眼瞎了。”
滕棠爬得滿頭大汗,心跳如鼓,心裡其實并不抱什麼希望,現在做的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您的夥伴淩雲正在遭受攻擊,快要死亡!]
[您的夥伴雲令正在遭受攻擊,快……]
[您的夥伴岑羽正……]
在她離死門還有兩步之遠時,忽然一道黑影将她推起,迅速飛進黑門。
那一刹那間,滕棠瞳孔放大,看到淩雲和雲令在空中潰散開來,而岑羽直接放棄對敵,借助李婪深攻來之力,用自己的身體推她入門。
漩渦把她吸進去後,岑羽直接炸開,連灰都不剩。
李婪深一拂衣袖,氣憤不已:“是我大意,未想到這三人舍命也要救那女子。費力半天,連個渣都沒撈到。”
陸椛在他肩頭安撫:“主子莫氣,這般詭異出現的三人毀去更好,那滕棠進的死門乃第三死門,以煉氣層五靈根的實力,不可能活着出來。”
李婪深收起發光的河流,合攏衣袖,不滿道:“終歸是個未解決的禍患。”
他在第三死門前站了許久,哼了一聲,将陸椛送出去,自己去了第五死門,臨進前對陸椛道:“你那弟弟天賦不錯,等我出來帶來見見。”
陸椛渾身顫了下,慌張地想找理由回拒,奈何李婪深已經進去了。
滕棠被岑羽用瀕死之軀推入死門之後,一屁股坐到沙子裡。純白的天空重回視野,黃沙茫茫,黑色的火焰随處可見,她一落進死門,就被炙烤得呼吸困難。
[警告!您的夥伴淩雲、雲令已經死亡。]
[正在結契]
[結契成功]
[已達上限!(選項)查看詳情不再提示]
眼眶中剛出現的淚,下一秒就被烘幹了。滕棠想着自己的三個夥伴,難過不已,雖知道這是小說世界,可在她眼裡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仍舊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陸椛可以闖進試煉之地,又能帶他們進這種鬼地方。尤其是祥天門的掌門,他們究竟有什麼秘密,背着八大門派,私煉魔傀,在這叫地牢煉獄的地方下殺手。
滕棠從沙地中爬起來,渾身的黑泥幹成塊,濡濕的鬓發間,滾落出一枚黑亮的鱗片,邊角殘損。她神情恍惚地撿起來,聯想起系統方才的提示,咽咽幹澀的喉嚨,在腦子裡打開夥伴一欄。
入目的第一個不是淩雲,而是岑羽,顯示[0級]。第二個第三個不知怎麼結成功的,第二個叫屠丹,[33級]元嬰三層,第三個叫殺浮,[46級]出竅六層。
這兩人的實力,都不是滕棠能輕易見到的人,怎麼結下的生死契?
她迷茫地望着四周,猜想在這煉獄死門内有很厲害的人。地牢、煉獄……淩雲好似知道一些,可惜人已經不在了。
滕棠傷心地揉了下酸澀的眼睛,張開手心盯着殘缺的鱗片看。她對魔人知之甚少,岑羽的鱗片和淩雲的相差不了多少,僅形狀和顔色上更尖銳更深,摸着猶如黑玉,沉甸甸的,很是壓手。
她捧起鱗片,貼在額頭上,蒼白地道:“不知你能聽見與否。多謝你們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助你重塑魔身,報答恩情。”
她想不到彌補淩雲和雲令的辦法,一不熟識,二斯人已逝,如今隻能竭力幫活下來的岑羽,到時候對方很怨恨她吧。
滕棠将缺掉一角的鱗片收好,嘗試着厚起臉皮,點擊召喚另外兩個夥伴,然而收到的提示皆是[夥伴狀态異常,暫時無法召喚]。強制召喚卡每月限購一張,今天已經用了。
走在漫無邊際的沙漠中,滕棠口幹舌燥地舔動嘴皮,茫然不知走向哪裡。那些黑色火焰像一個個小太陽,快把她烤成人幹。
此處靈氣稀薄,想吸收一些恢複靈體,很難。
她将九色貓召出來,以期它有點作用。但是九色貓沒有自主意識,除了撒潑賣萌打滾,無法給她帶路。
滕棠見貓兒也會被黑焰影響,血條在掉,無奈又把它收回去。熱氣球不能用,背包裡也沒水,滕棠歎氣一聲,有些絕望。
她打開商城,雲令給她的五千餘中品靈石,因花費大價錢買了解毒丹,隻剩一千三。
走着走着,體力開始不支,滕棠停下來,發呆狀立在沙地中,在商城外觀界面一頁一頁地翻。往常她隻看裝備材料,或者丹藥類商品,今日是第一次打開外觀類物品,詳細浏覽,希望找到自救方法。
好不容易被三位恩人救下來的命,不能挂在這裡烤成人幹。
滕棠一個一個地點,從頭飾看到内襯,再到外衣。外觀大多都是為了好看,沒什麼作用,一般隻有有錢的玩家買。滕棠作為白嫖打怪黨,很少點開過。
衣服快速略過,滕棠注意力在飾品類停留,其中有一個背簍,裡面裝着水,插着荷花,一條錦鯉每三秒跳出來一次。
她口渴地吞咽了下,心想,雖是魚的洗澡水,但看着挺幹淨的。
好在她沒有沖動購買,而是忍住渴意,繼續挨個往下看,飾品類有幾個葫蘆瓶子,可惜裝的都是酒,不能喝。
緊接着,她在第四頁看到一朵陰雲,點開後雲朵不斷地下雨,這是個頭頂飾物,原價五千中品靈石,新人購買第一件外觀享受折扣優惠,僅需要一千。
滕棠再次咽咽幹喉嚨,快速翻頁,見其他的要麼價格不合适,要麼水源不方便飲用。于是返回去,把陰雲頭飾買下。
迫不及待地把東西戴上,滕棠頭頂出現兩掌大的小烏雲。她感受着雨滴的淅淅瀝瀝,張嘴喝了些,感覺好了許多。
衣服水汽蒙蒙,蒸發在空中。渾身的燥熱解除不少,滕棠精神好轉,連眼睛都明亮了。
外觀類商品雖然不能增加戰鬥力,但買來這麼一用,還是很值的。滕棠淋着雨,心情好受些,摸了摸腰間的鱗片,信心重振,往沙漠某方向走去。
這裡沒有風、沒有路标,隻有黃沙和火焰。
死門内的靈氣非常稀少,滕棠邊行邊修習心法,走得漫無目的。
修仙者,主要靠靈氣而活,要不入俗,靠食物和水存活。這裡又沒吃的喝的,靈氣稀薄,換做其他煉氣期修者,恐怕活不了多久,但滕棠有系統靈力條,倒是不擔心靈力的匮乏。
在黑焰沙漠裡走着走着,滕棠忽然後悔買烏雲頭飾了,她應該買那個背簍,至少還有荷葉荷花、錦鯉作伴,使得日子沒那麼枯燥……
她疲憊不已地在沙漠中行走,完全打不起精神來修行,一度想放棄。
對于時間的把握,完全是依據系統每日準時的簽到提示。
算下來,她已經在這裡待二十多天了……
換做旁人,可能已經瘋了或者幹了。
烏雲一刻不停地給滕棠澆水,緩解她的熱意和幹渴。滕棠走得愈發迷茫,回頭望,一長串腳印在身後,近一點的還留了些潤色的水迹。
她走了這麼久,應該沒有走過重複的路,這兒不興風,黃沙上走的腳印很難全部消失。可這二十來天,她什麼東西都沒找到。淩雲把這叫死門,難道我要死在這裡,再也出不去了?
滕棠絕望之餘,又心懷希冀,她再等幾天便能花剩下三百靈石,買一張強制召喚卡,試着把出竅期的那位強者找出來。
不管結果如何,對方殺不了自己。既然在這裡結的契,說不準對方很熟悉此地。
滕棠就這麼強熬,拖着乏力虛弱的身體,能走一步是一步,發現周圍的環境越來越熱,幾乎快把她頭頂上的烏雲燒沒。
修行上,精力不佳,她難以繼續。
在六天後,滕棠快熱暈之際,終于聽到系統的簽到提示。她昏昏沉沉地打開商城,把刷新後的強制召喚卡買下,點擊第三個問号方框,把那位叫殺浮的強者召出。
[您對夥伴殺浮使用了強制召喚卡,因夥伴狀态原因,限時1分鐘。]
???
滕棠昏沉的腦袋,在聽到這個提示後,差點被氣暈過去。召喚岑羽時,再不濟也有三十分鐘,怎麼到殺浮這裡,隻有1分鐘!
周圍的火熱太過熱烈,導緻身體很不舒服,滕棠睜不開眼,她中暑一般,昏倒在滾燙的黃沙上。
滕棠在沙子裡苟延殘喘,恍惚中,她覺得頭頂的烏雲灰色深了些,有個人站在她面前,俯身查探她的情況,近一點,還能聞到熟悉的清泉寒氣。
可惜滕棠莫名沒撐住,眼皮一阖,直接就不省人事了。
在黑暗中無意識了不知許久,滕棠逐漸沉浸入夢鄉,做起一個夢來。她夢到自己溫賢淑德地替龍傲天打理衣物,柔柔弱弱地攀着龍傲天的手臂道:“我怨龍哥哥太過多情,比無情之人還令我傷心。”
龍傲天拉下她的手,交握住,安慰道:“此生情緣太多,我也無奈,下輩子一定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後面一轉,滕棠飄在空中變成孤魂野鬼,夜裡思念龍傲天去找他,卻聽對方與另一女子耳鬓厮磨:“滕棠是我兒時玩伴,我對她并未生情意,羅兒别吃醋了。”
然後眼睜睜地,她看到龍傲天和一群美豔多姿的仙子結伴而行,笑聲爽朗,早把她這個已逝之人抛之腦後,同其餘女子結道升仙。
“原來這就是我的命……”
空靈的聲音在滕棠腦海響起,她的視野和那位柔弱清美的女子分開。
對方渾身冒死氣,從自己身體裡走出去,背對着她越行越遠:“我這副廢柴之軀,你想要便拿去吧,我已是亡魂,早該投胎去。”
等滕棠睜開眼,隻覺渾身一輕,四肢五官用着皆順暢了不少,腦子裡原主的記憶消失,無法再讀此人的生前經曆。
她撐起身,發現自己還躺在黃沙上,唯獨不同的是,身後多了一根柱子,頂端刻着明月玉團。
頭頂上的烏雲還在,淅瀝瀝打濕她衣裳,周圍的火焰沒有那麼炙熱了。
站起身,滕棠看到地上有一串字,比較淺,有些難辨:陣心所在,内尋出路,切記物欲迷心,取寶反被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