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地淅淅瀝瀝下起小雨,視野的盡頭白茫茫一片。
苔苔出了月德容的府邸後,漫無目的地走着,不久眼前出現了一條岔路,正當她糾結着選哪條路時,有一隻蝴蝶追趕上來,在她身邊停頓許久,最後慢慢朝着其中一條岔路而去。
一股涼意襲來,苔苔垂着眼,雙手抱臂,面色冰冷。
蝴蝶!稚英也曾經化作蝴蝶逗她開心,這還會是他的指引嗎?
苔苔恍恍惚惚地追随着蝴蝶而去,上坡路走了沒多久,一個造型精美的六角涼亭出現在她眼前。
黎明已經到來,趕走了漫長的黑夜,苔苔趴着腦袋坐在亭子裡,俯瞰整個神地。
“神地真美啊!”
“你要是喜歡,我們就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稚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苔苔背後。
苔苔被稚英吓了一跳,她噘着嘴,面色不悅,“你怎麼才來。”
苔苔的側臉輪廓流暢,霞光下有一種别樣的朦胧美,神秘又高貴。
罕見的松弛,又不落一絲下風。
稚英不自在地咳嗦幾聲,總不能直說,他一直觀察着苔苔,被她迷暈!
“事情都解決了?”苔苔擡起下巴,轉身慢慢靠近稚英,邁出的步伐既自信又嚣張。
那幾步路就像赤霞紅蓮盛開時,陸陸續續沾上湖水般,直直走在稚英心尖上了。
他甚至無法抑制地顫抖。
“當……當然了,總算有機會能把話當着衆人的面說開了,現在婚約取消了,羊皮紙也被我燒得一幹二淨,我很慶幸。”
“慶幸什麼?”
稚英摟過苔苔的細腰,将苔苔禁锢在自己的懷中,他深深吸入苔苔的氣息,這麼多天,他快想瘋了眼前的人。
“還好我坦白得夠早,若說得晚了,你又誤會我,中了月德容母女的連環計,我與你的結局真是不堪設想。”
稚英在心裡默默感激春神,春神看多了有情人的悲歡離合,以自身為例,勸解稚英早日向苔苔說明一切,獲取苔苔的諒解,如今看來,她果然具有先見之明。
“苔苔,你的演技真好,在牢裡,你的眼神冷酷又無情,有一刻我還真以為我們要決裂了……不管真的假的,我再也不想面對這樣的你了。”
苔苔将手攀上稚英的肩膀,他的眼睛深邃又迷人,承載了太多的愛意,“擔驚受怕的也不止是你一個,你沒來之前,我與月德容母女對峙時,都不敢有什麼大動作,生怕耳朵上的浩天大鎖被她們發現了,白白讓人拿捏。若我火力全開,可以演得更加嚣張。”
稚英寵溺地笑了,初進牢房時也是膽戰心驚,誰還敢像苔苔一般頂着浩天大鎖和月德容叫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比太一大人還要狂。
太一大人?
稚英笑容一僵,他無端想起了羽萊老師的信,會不會……
不,即便如此,苔苔的額間沒有神紋,那件事情也是不成立的。
“話說,你躲在大湯的衣櫃裡做什麼?”稚英耷拉着嘴角,有些委屈。
苔苔一聽這話,就知道稚英撚着些醋味了,她用食指在稚英臉上畫出一抹微笑,盡量平靜道:
“還能怎麼樣,逃命呗!”
“不許你靠他那麼近!”稚英反複确認苔苔身上沒有沾染上大湯的氣息,才肯放過苔苔。
稚英的身後是延綿無盡的高山,半山腰之上,白雪皚皚。
苔苔躲在稚英懷裡,望着雪山,内心前所未有的甯靜。
“雪山好美!哪裡好玩嗎?”
陽光打在雪山上,山頂赤紅一片。
稚英轉過身來,“你想去看看嗎?”
苔苔搖搖頭,懶得動彈:“看起來冷飕飕的!”
稚英回憶起從前:“我小時候經常上山滑雪,你别看外面冷,其實山裡還有許多溫泉,泡上一會兒,就熱了。”
二人又敞開心懷在涼亭聊了好久,關于紅蛇地、孔雀地、還有織織一族。
“遭了!”苔苔提及此,不由驚呼,急得團團轉。
“怎麼了?”稚英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是擔心浩天大鎖嗎?我現在就替你解開!”
苔苔搖搖頭,“是織織啊!六百個零一個織織。”
“織織?”
苔苔推搡着稚英往神力瀑布下遊的弱水河趕,“來不及解釋了,邊走邊說。”
……
“兮和,我知道你也不是真想殺了稚英,還是别看了。”月德容心疼地摟住女兒的肩膀。
月兮和回過一口氣後,眼淚如水柱般往下流,即便閉上眼睛,不遠處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樣在心裡揮之不去,心仿佛都攪和在一起,無法呼吸。
她的男人,她的愛情,都要化作雨化作霧,永遠消失了嗎?
“兮和,愛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你的神力這些年毫無進展,不要引起神地旁人的注意,你得抽空解決一下這事。再說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實在不行,我看大湯也……”
月德容還在耳邊嗡嗡規勸着,月兮和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不,她不允許。
誰要是想從她手中奪走稚哥哥,誰就該和這個世界說再見。她必須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母親大人,霧區的毒霧您身上還帶着嗎?”月兮和少見地打斷了月德容。
月德容不明所以,但還是掏出一精緻小瓶來,“你要這個做什麼?”
月兮和将瓶子緊緊攥在手中,似乎立下了不拔之志。
“難道你想……”
“沒錯,就是母親大人想得那樣。”
月德容不予認可,“不,這樣風險太高了,神地的人個個精明,一旦被人發現,我們……”
月兮和并不在意,“我不在乎,她們現在那麼要好,我活着也沒意思了。”
……
“稚兒。”
苔苔和稚英才下了涼亭沒多遠,一道聲音呼喚起來。
二人回過頭,來人是稚英的母親蘭馥,蘭馥身邊還跟着副将蒙放。
“母親怎麼來了?”稚英對蘭馥出現在此頗感意外,她竟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
蘭馥一陣歎息,“月大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們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一得到消息就趕過來了,怎麼樣,你們有沒有受傷?”
稚英搖搖頭,“母親,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和月兮和的婚約徹底斷了。”
“我已經聽說了!”蘭馥垂下眸子,表情複雜。“其實那樁婚約就是一件糊塗事,都是做大人的不好!”
蒙放見蘭馥眉目緊皺,為了不讓主母大人陷入憂郁,連忙提醒道:夫人,說正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