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身上穿着的胡裝更是華貴非常,一看就是貴族家的女郎,他定然是惹不起的。
大宣豪奢之家,往上數不了三代,可都互相帶着親呢。
将軍反睨向這胡人,問:“身上可有公驗過所?”
這胡人滞了一下,而後面上立馬堆出笑,道:“有的有的,您且松開小人,小人這便拿給您看。”
按住他的兵士依命将他松開。
這胡人便作勢在身上摸索,低垂着的眼睛卻已經開始四處去瞟了。
正當他瞅準時機便要逃走時,李汝螢卻忽走到他身後按住了他的肩膀,叫他本已離地毫厘的雙膝又安安穩穩地黏在了原處。
李汝螢取出金魚符舉向那将軍,将軍見狀立時躬身下屈。
大宣有制,太子用玉質魚符,親王、公主用金魚符,而五品以上官員用銅魚符。
将軍正要行大禮之時,李汝螢忙免他禮,示意他近前來。
她對這将軍低聲說:“我此行不欲外人知曉,将軍毋需多禮。此人乃我舊識。”
“末将知曉了。”
将軍抱拳,指了指兩旁的兵士,“你們且去别處巡視。”
說罷,他恭敬地立在了李汝螢身後,身旁隻餘下了兩名兵士。
李汝螢對李玉稚輕聲道:“五姊,此人與我是舊識,可能将他交予我麼?”
李玉稚“哼”了聲,瞅了眼那胡人又護在懷中的雞。
“我對此人沒什麼興趣,但這雞隻能歸我。”
李汝螢道:“五姊放心,我決計不與你奪此雞,五姊且先去酒肆中等我。”
李玉稚這才點頭進了酒肆裡。
不過才邁進酒肆門檻她就懊悔了。
她跟荊山關系很好麼?還沒到了要一塊飲酒的程度吧。
不過逛久了的确也累了……對,是她累了。
想罷,她擡手一呼:“酒博士,呈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
酒肆外,李汝螢俯下身看向那低垂着腦袋的胡人,笑吟吟道:“鐵柱兄,又見面了。”
這胡人後背一凜,狀似無意般扶了扶自己上唇處貼着的兩撇胡子,用着比方才更不熟練的中原話腔調道:
“什麼鐵柱,我不認識鐵柱,我來中原,是想買大金柱。”
李汝螢笑意不減,說了聲“得罪了”,而後在他下意識靠後的反抗下,将他上唇的胡子給慢慢揭掉了。
如她所想,眼前這人分明就是白日裡林紹身邊的那位遠房親戚——田鐵柱。
申鶴餘見狀索性也不裝了,懷抱着鬥雞站起了身,看向李汝螢的眼中似有火苗在燒。
身旁的将軍見狀便要拔刀,李汝螢道:“多謝将軍維護,然我與他是相識的,将軍繼續巡防便是。”
将軍聞言對着申鶴餘上下打量了又打量,才行禮告退。
将軍走後,申鶴餘問:“公主如何認出我的?”
李汝螢擡手一指,指向了在酒肆門前的槐樹上栖着的一隻鷹。
“想必那夜鐵柱兄便是在這鹞鷹的引路下,才避過了長公主府衛兵的巡防,準确無誤地尋到了青青的所在之處。”
她話音一滞,又補了句,“青青就是我身邊的那頭白獅。”
申鶴餘癟了癟嘴,擡頭看了眼樹上的三竿。
三竿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投射來的兇狠目光,擺擺翅膀連忙飛遠了。
申鶴餘心道這隻臭鳥還真是不講義氣!
他将頭轉向李汝螢,問:“所以公主是想捉我去府衙歸案?”
李汝螢搖搖頭,解下腰間系着的承露囊遞給他:
“今日上巳節,便權以民間之禮相贈鐵柱兄,願鐵柱兄,胸中塊壘自此消散。”
所謂承露囊,是形似荷包,可盛裝小物品的一種配飾。
自前朝皇帝誕辰之日,百官敬獻此物後,民間每逢佳節便仿制此物相互饋贈。
這裡頭裝着她以備不時之需的金葉子,雖不多,但應當足以解他燃眉之急。
申鶴餘猶在愣神之際,李汝螢已轉身進了酒肆,獨餘申鶴餘怔愣在風中。
他将這承露囊舉在眼前看了又看,暗自腹诽:
不是,她今日落水後,腦中的河水尚未排除幹淨?
莫名其妙的送他什麼香囊?
不對,她是怎麼知道他的小名叫鐵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