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系好鑒定機構了,帶他來。”
宋時一覺起來看到周清發來的信息,不由爆出一句粗口:這世界真他爸瘋了。
三天前,司法界戰神關宇親口告訴她,冒充章八的一直都是大清皇子胤禩,而他穿越時空來到了現代,恰好落到郭綿家裡,被郭綿當成非法入侵的歹徒,送進了派出所,恰好遇到她,恰好解決了她的麻煩。
她自然是不信的,懷疑自己遇上了一個高端詐騙局。
可關宇又告訴她,周清有辦法驗證胤禩的身份。
周清是宋時絕對相信的人,她當即打電話過去說清原委和要求,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應承下來,而且短短三天就找到了驗證方法!
兩個小時後,她去關宇家接上‘章八’,驅車趕往海澱區一個獨立研究所。
‘章八’還穿着那套清裝,依然端着皇子架子,見了她隻有一句話:“郭綿傷勢如何?”
這口氣仿佛是在跟自家奴婢問話,還能讓人聽出另一層含義:若不是因為郭綿,你這樣的屁民,這輩子都沒機會跟爺說話。
宋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陰陽怪氣道:“以前叫人家姐姐,現在叫人家郭綿。你要裝就裝得像一點!”
胤禩大為不解,極其惱火,蹙眉道:“那日若不是本貝勒相助,你此刻應該在牢獄中。為何不思報答,反以這樣的态度對爺?”
宋時啧了一聲,“首先,幫我的本質是為了幫你自己。我要是進了拘留所,誰給你簽和解書?其次,你對我的态度也不客氣吧?我比你大五歲,跨越大半個城市來接你,你和我說話連個稱呼都沒有,一副頤指氣使的口氣,像話嗎?最後,我們的小章八乖巧嘴甜,根本不是你這樣的。我強烈懷疑你不是好人!”
胤禩氣得臉發青。
他心裡想,你輕浮蠻橫的樣子,也和我想象中溫婉大氣的宋時不一樣!
但他自持身份,沒有說出口。半晌隻道:“你很快就能确定爺的身份了。”
宋時哼道,“退一萬步講,你真的是大清皇子,也真的是‘章八’,我勸你放下以前的事兒,少打聽郭綿,離她遠一點。”
“為何?”
“你是她最讨厭的那類人。”
這句徹底把胤禩激怒了,他再不濟也是華國最後一個封建王朝的貝勒,文武百官心中最應該當太子的人,連他的政敵雍正都承認他的才幹,區區一個庸碌普通的平民竟敢這樣評價他?
“爺是哪一類?!”
他炸毛了,宋時反而笑了:“這才像個十八歲的人!”
她掰着手指一條條捋:“首先,她讨厭虛僞、端着的,虛僞嘛,就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比如表面叫姐姐,背後叫郭綿。端着嘛,就是放不下架子,時刻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其次,她讨厭城府深的人。你是能驅使關院長的特權階級,僞裝成貧窮困窘的山區少年和她通信五年,從來沒露過蛛絲馬迹,要是背後沒有高人指點,這心機簡直讓人不寒而栗。和你這樣的人來往,恐怕被你賣了,還會幫你數錢。”
“再次,她讨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曆史上的八爺就是其中典範。而你,小小年紀發揮得淋漓盡緻。你為了讓她上心,裝病賣慘、撒嬌獻計,無所不用其極。”
“還有……”
“不必說了!”胤禩面紅耳赤,高聲喝止她。
車内一時靜默。
胤禩扭頭望向窗外,胸口劇烈起伏,太陽穴上青筋突起。
宋時忽然覺得自己剛才說得有些過分,不禁有些後悔——畢竟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他伸出了援手。
“其實……從另一面看,這些也都是你的優點。你比同齡人沉穩、聰慧,處事精明果決,是塊幹大事的料。周氏集團的總裁周颉你知道吧?在你這個年齡,隻比你更高傲,人情世故上差得遠呢!”
胤禩并沒有被安慰到。
他生來便是皇子,在一衆兄弟中,又是資質最出衆的那個,便為帝王也使得,區區一個商人,怎配和他比?
他惱羞成怒也不是因為宋時這等小老百姓的膚淺評價,而是因為聯想到關宇給他看的史料。
這三天,他看完了自己生平所曆。
康熙四十七年,太子被廢,他苦等的機會真的到來,然而奪嫡之争比任何人想得都要殘酷。
一母養大的大哥最先出手,給了他緻命一擊,之後順風順水的前半生急轉直下。
器重他的汗阿瑪說他:‘八阿哥到處妄博虛名,凡朕所寬宥及所施恩處,俱歸功于己,人皆稱之’、‘胤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此人之惡,實百倍于二阿哥也’,更說出‘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這樣狠心的話。
與他形影不離的好四哥說他:‘詭谲陰邪,狂妄悖亂,包藏禍心’,‘奸詐禍國,颠倒紀綱’,還給他列了整整四十條罪狀!
後世對他的誤解概出于此。
年少封爵、意氣風發的他,還以為此生最大的坎兒,是愛上一個相隔三百年的女人。
沒想到這一生既定的命運是父子成仇,兄弟相殘,壯志未酬,含恨而終。
宋時見他眉頭不展、眼角泛紅,心中愈發自責,再次安慰道:“你别太難過……我隻是說郭綿不喜歡,沒說你不好啊。有大把人喜歡你這一挂的呢,其中肯定不乏和你勢均力敵的姑娘。”
胤禩決絕表态:“我與郭綿婚約已成,天地祖宗皆知。旁人再好,與我無關。她不喜歡,我……”
想起起方才宋時評判他的話,他加重語氣說道:“我便不擇手段讓她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