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把郭綿送到了隐私性更好的私人醫院。
路上聽她斷斷續續講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後怕極了:“這個章八真是又怪異又兇殘,要是我晚來一步,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郭綿裹着他的西裝靠在車窗上,有氣無力地說了聲多謝。
經過一夜折騰,她的妝容已經模糊,疲憊中透露出一絲脆弱。
周清雖與她青梅竹馬,卻并不熟悉這種脆弱。
從前她是四處伸張正義的女俠,堅韌果敢,生機勃勃,好像永遠不知疲倦。
現在她是業内強勢蹿升的新星,風光耀眼,勢不可擋,好像永遠不會褪色。
她人生中唯有那五年,兵荒馬亂、艱難煎熬,可惜他錯過了。
他走時,郭綿爸媽已反目,老三和私生女堂而皇之地占據了她家。
當時她鬥志昂揚、信心十足地保證,一定會把那對母女趕出去。
他對此毫不懷疑。因為她爸一直把她當掌上明珠,對她無有不依。隻要她肯哭一哭,鬧一鬧,她爸肯定什麼都答應。
所以他走得不甘心,但不太擔心。
回國後才知道,她沒鬥過她們,輸得狼狽徹底。
“如果冒充章八的是我該多好。”周清的愧疚和遺憾都化做這一句。
郭綿搖頭道:“要是你有這麼深的心機和城府,即便是好意,我也會和你絕交。”
周清苦笑:“那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受苦。要是我,隻會絞盡腦汁給你送錢,默默幫你擺平那些麻煩,才不會空說些好聽的,更不會給你增添負擔,讓你和阿姨的生活雪上加霜。”
郭綿沒說話,心中忽然湧起澎湃的惆怅。
以周清的性格,确實不可能看着她吃苦,所以他根本騙不了她五年。
可是,赤誠單純的他,卻不如心懷叵測的‘章八’更了解她,也給不了她真正想要的。
那時她被趕出家門,急需自立,倘若立不起來,接受了周清的供給和保護,早晚會淪為金絲雀。
所以她不想要保護,隻想要鼓勵;不想要‘魚’,隻想要‘漁。’
‘章八’年紀雖小,卻有着和她年紀相當的心智,更與她面臨同樣艱難複雜的生存環境,他們互相支持,相互陪伴,一起克服一道道難關。像背對背作戰的戰友。
把一個共患難、相扶持的小朋友親手送進監獄,怎不讓人唏噓呢?
奈何這世上隻有‘殺豬盤’最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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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了,快接電話呀!”
宋時在派出所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周清電話卻怎麼都撥不通。
一個小時前,她被周清他哥——周氏集團總裁周颉的秘書,以詐騙罪,送進派出所。
隻因她為了不讓郭綿受江鶴欺負而向周颉求助,周颉答應幫忙,但提出一個條件:讓她說服周清參加郭綿同父異母妹妹的生日宴會,以此挑撥周清和郭綿再次交惡。
她明知道做不到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
事後周颉發現周清不僅沒去,還去了郭綿家,惱了。
宋時一想到要被被拘留就怕得要死。
她還知道,一旦進了拘留所,會被收走手機,無法聯系任何人,直到上法庭。
她必須在拘押令簽出來之前,讓周清想辦法把自己撈出去。
這個點好像整個城市都睡了,隻有派出所熱鬧得像菜市場。
宋時左耳充斥着吵鬧聲,右耳隻有單調的等待提示音。
嘟嘟嘟……
在它終于又一次變為忙音時,兩道誇張的笑聲從隔壁的隔間裡傳來。
“你說郭綿是你妻子?那個正當紅的演員郭綿?”
“我還以為沒有比他是大清皇子更扯淡的,原來還有。”
大廳裡争執不下的幾十号人瞬間不吵了,全都圍上去看熱鬧。
宋經紀放下電話就朝前擠,小小的身軀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都别擠了,給警察讓個道兒!”
大家理所當然地以為她就是警察,默默讓出一條道來。
她竄到最前面,猛地推開門,隻見一個警察一個保安,正倚在辦公桌上,抱着雙臂,饒有興緻地審問對面椅子上的清裝少年。
那少年不像那種滿嘴跑火車的精神小夥。
相反,他生得明秀英朗,裝扮雍容華貴,雖然坐着,眼中卻帶着貴族俯視平民的倨傲。腕上明晃晃的手铐,也無損他的威儀。
還真有點大清皇子的架勢。
不過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造郭綿的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