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給我吧。”
“沒有信。”
“你說什麼?”夏侯峙難以置信。
這麼重要的任務,他甚至特意派壹去完成,結果壹竟然告訴自己,任務失敗了?
“你說任務失敗了?!”夏侯峙原本蒼老的聲音如今聽起來甚至有些尖利。
完了,全完了。
他甚至生出了想要将壹殺死的心思。
但是這不可能,壹還有更多的用處。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沉星喬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夏侯峙覺得莫名其妙,誰會在乎他的名字,他到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挺過接下來的懲罰。
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人會叫自己的名字。阿珠叫自己星星,但是在她眼裡,自己叫喬星,在組織裡,自己隻是一個代号壹。
沒有人知道他叫沉星喬。
或許他的父母知道,但是他們并不在乎,甚至他們可能已經忘記了。
沉星喬覺得很沒意思,他突然有些羨慕陳牧,即便是個廢物又怎麼樣呢,阿珠會喊出他真正的名字,在他受傷時也會替他做魚湯。
“喂!”鳳幽拉住沉星喬,語氣有些咬牙切齒:“你知道這次任務重要,你還失敗了?!”
“你明明清楚是什麼懲罰,根本沒人能挺過去。”
“我挺過去不就有人了嗎?”
“瘋子。”鳳幽忍不住咒罵。
上次他任務出了差錯被那兩個小孩兒跑了,回來就挨了一鞭子。那不是普通的鞭子,上面甚至還有倒刺,一鞭子下去,骨頭都像是要散架了,更别說十鞭子,根本沒人能挺過去。
之後還要被關在水牢。
沒過多久,便傳來鞭子聲,還有壓抑的悶哼聲。
沉星喬雙手被吊挂,原本的一身黑衣因為鞭打變得破破爛爛,隻能堪堪遮住重要部分。水牢的水像寒冰一樣刺骨,他的身下很快被血水浸染。
明明知道任務失敗的懲罰,但是依舊要将信給出去,沉星喬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瘋了。
明明阿珠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明明自己永遠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
鳳幽站在池邊看着他。
他大小就和沉星喬一起訓練,他是老頭口中的天才。什麼天才不天才,他就是不怕死。
“瘋子。”
但是現在的沉星喬變得不一樣了,鳳幽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化,他現在根本不像一名殺手,他身上多了人味,和那些市井小民甚至沒有什麼區别了。
真該死。
鳳幽忍不住生出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很顯然,在他消失的這段時間裡,他過得很好,好到變得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别了。
一直到懲罰結束,沉星喬濕漉漉地從水牢中爬出來,帶着一身寒氣。
恍惚間他突然想起阿珠問自己疼不疼,帶着心疼的語氣。
不是那樣的,那封送出去的信是有意義的。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鳳幽抓住沉星喬的衣領,“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嗎?!”
“我們根本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樣!”
“那又怎麼樣。”沉星喬聲音嘶啞,他懂什麼,阿珠好到讓他心甘情願做這些事情。
在鳳幽面前,沉星喬甚至生出了幾分優越感。看吧,根本沒有人對他這麼好,所以他才會覺得所有的事情都不值得。
“你真的瘋了。”鳳幽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後退幾步。
沉星喬扶着石頭站起來,他應該快一點回去,不然阿珠會擔心。
他順手從自己窄窄小小又黑暗的房間中拿走了一些上好的藥膏。沉星喬記得要好好塗藥,不然阿珠看到這些傷口是會擔心的。
他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又聞了聞,确保不會被聞到任何血腥味,才放心離開。
直到看到小小院子飛起的檐角,沉星喬才終于放松下來,疲憊的身軀不斷地散發出需要休息的信号。
重新換好的黑衣讓他和黑暗完全地融為一體,沉星喬拖着破敗的身軀将自己隐藏在阿珠院落的小小角落。
昏黃的燈光自窗口傾瀉下來,讓人産生暖意。
阿珠的身影在窗紙上若隐若現,沉星喬細細描摹着阿珠的身影,如同久遭幹旱初逢綠洲的行人,阿珠對他來說就是珍貴的水源。
隻要阿珠在他身邊就行,這是沉星喬陷入昏睡前唯一的想法。
一直到天邊出現了第一抹光亮,沉星喬重新拖着破敗的身體回了自己的房間。
檐下的風鈴輕輕響了一聲,正在熟睡的阿珠睫羽輕輕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