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思清在最開始滿口不合規矩,直到阿珠一把将人摁在座位上,事物的香氣逐漸入侵她的大腦,等她在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端着碗了。
一口熱粥下肚,思清幸福地眯了眯眼,魚片爽嫩,魚粥鮮香,再夾一筷花菜,鹹香入味。
沉星喬學着她們的樣子,一口粥,一口花菜,原本幹癟的胃像是久逢甘霖的旱田,瘋狂汲取美味食物的滋養。以為他會被一頓飯收買嗎,哼,可笑……但是這個叫花菜的東西真的很好吃。
他很想讓自己停下,這裡并不屬于他,他明明是來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殺掉的。
沉星喬又不受控制地喝了一口粥,這并不是他的本意。
吃飽喝足以後,阿珠躺在躺椅上悠閑地曬太陽。
躺椅晃晃悠悠,她的思緒也随之飄遠,該怎麼稱呼喬星呢,直接叫名字有些生硬,畢竟在她看來他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孩子。叫小喬嗎,這個不太行,她會想起自己在峽谷挨揍的日常。叫星星吧,是一個和他一樣可愛的名字。
“星星,你願意留下來嗎?”阿珠的聲音聽起來慵懶舒适。系統希望自己靠近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留在自己身邊。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快要死了,如果她不多注意一下,影響了之後的劇情怎麼辦,她還怎麼回家?
但是不答應也沒有關系,她會尊重他的一切選擇。
或許他答應下來,然後在她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殺掉。
現在就是她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沉星喬盯着阿珠的脖頸,他應該立馬下手,将她的脖子扭斷,這樣就不會在有人見過他面具之下那張令人惡心的臉。
他盯着自己那雙蒼白的手,瘦削,但卻充滿力量。
還有,誰允許她叫自己星星的,聽起來又蠢又笨。更多的時候,人們叫他壹,這個代号象征着組織的最強者,這個代号才是和他最适配的。
阿珠很驚喜:“你答應了,太好了!”
那雙眸子很輕易地就能讓人辨别出她并沒有在撒謊,沉星喬垂眸,她真的在因為自己願意留下來而感到開心。她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誰,她一定會後悔的。沉星喬握緊了手,他應該把她殺了,他不應該給自己留下軟肋。他憑什麼給自己希望,畢竟連親生父母都會将自己賣掉,他憑什麼對一個外人抱有希望,隻是因為一頓還算得上能吃的飯嗎,可笑至極。
他向前一步,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下午吃姜撞奶吧。”阿珠搓了搓手,突然想到。像這種倒春寒的時候,最适合吃姜撞奶了,一碗下肚,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沉星喬手指一頓,什麼是姜撞奶?
“什麼是……姜撞奶?”沉星喬語氣疑惑,她總能做出那些讓自己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沒有嘗過嗎?”阿珠頓時憐愛了,先别說魚片粥了,剛才他隻是吃花菜都吃得很香,看起來就是沒吃過什麼好吃的東西。
“那你知道豆角焖面紅燒肉酸辣藕節糖醋小排甜醋裡脊炸茄盒地鍋雞酸菜炖粉條嗎嗎?”阿珠像是酒樓報菜名的廚子,一連串的菜名脫口而出。
沉星喬的眼神越發清澈,然後誠實地搖了搖頭。
“沒關系,以後會吃到的,我會慢慢做給你吃的。”阿珠摸了摸他的頭。第一次見面就是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想來星星過去也過得并不算太好。明明是應該受到寵愛的年紀,但是身體卻是傷痕累累。她不知道星星過去經曆了什麼,但是希望以後的生活能對這個可憐的孩子好一點。
在阿珠的手伸過來時沉星喬的身體瞬間緊繃,即将釋放出攻擊的信号。但是那雙溫暖柔軟的手隻是摸了摸他的頭,并承諾以後會給他做像今天一樣美味的事物。
他瞬間明白了那老頭為什麼每天都要折磨他們,隻有永遠生活在黑暗裡,才不會向往光明。他餓了就隻吃幹硬的饅頭,渴了就胡亂喝口水,他一直像這樣過了十幾年。
他以為自己的味蕾是不會對食物有任何挑剔的反應的,隻是在今天以後,他已經回想不出來幹硬饅頭的滋味了,十幾年的記憶仿佛因為今天的一頓飯得到了徹底的掩埋。他明白自己不應該這樣,此時他應該做的是将自己關進那間狹小黑暗的地下暗間,然後幾天不吃不喝,讓自己徹底忘卻今天的記憶。他應該戴上面具,做回那個人人恐懼厭惡卻又無可奈何的壹。
以後,他這種人真的有以後嗎?沉星喬扯了扯嘴角
隻是此時的甜蜜不斷地拉着他下墜,他就像是賭場裡賭紅了眼的囚徒,妄圖幸運能夠短暫的眷顧自己。心底的聲音在不斷地誘惑他,信這一次,就信這一次,反正不會更糟糕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