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鏡頭,閃爍着紅點。
那一瞬,她仿佛隔空看見了他烏黑漆亮的眼眸。
這家夥——
阮梨箭步過去,正想用力合上筆記本——忽而手指一頓,
怒極反笑起來。
她花了半分鐘,整理好情緒,然後重新坐回了電腦前,冷靜地打下一行字回複。
[所以,你的日記裡還有哪些素材?統統告訴我吧。]
冷靜,她要引蛇出洞。
對方見自己被識破了,索性也不裝了。
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罪行”的意思,
直接發了一個長截圖過來。
[2月23日,天鵝湖,雨。
阮小姐收下了一個陌生男人的求愛禮物。她不喜歡那個人,為什麼還要收下他的禮物?]
[3月1日,家,晴。
阮小姐一回到家就把鞋子甩開了。我知道,她向來都不喜歡穿高跟鞋,不過她還是每天都穿。
我猜,她喜歡的,是高跟鞋象征的一種符号。]
[3月2日,烘焙房,多雲。
阮小姐今天打卡了一家很爛的烘焙店。她發現了我的鏡頭。
我有點好奇,她明明就不喜歡芒果蛋糕,為什麼還要假意稱贊?難道,這樣會顯得更淑女嗎?]
越往下看,阮梨的眉頭便皺得越緊。剛翻到了底,屏幕上突然又跳出來了一行大字,把她吓了一跳。
手忙腳亂之際,阮梨想找到關閉的按鈕,可那些文字卻像失控了一般,跳出的字體一條比一條大,各自重疊、閃爍——直到塞滿了整個電腦屏幕。
[好假……]
[不,應該說,真裝]
[我很好奇,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假貨?]
[或者說,]
[你身上到底還有什麼是真的?]
[姐姐,為什麼不回我了?]
[難道,你也會心虛嗎?]
條條不堪入目的質問,讓人絲毫沒有喘息的餘地。
阮梨終于再也忍不住,猛地關閉了電腦。
真是越來越嚣張了。
看來,他是一朝嘗到了要挾她的甜頭,就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實在是忍無可忍。
她要開始反擊。
再這樣下去,他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來破壞她得之不易的平靜生活。
不能再任由他将攝像頭對準她的隐私,一次又一次地挑戰她的底線。
阮梨不再跟他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直接打開手機,劃出blanc的聊天框。
Blanc是一句法語,意為“純白”。
而他的頭像又是一片漆黑。
亦如他本人——遊走在白與黑的交界處,時明時暗,恍若一個隐匿在邊緣的隐形人。
然而,從現在開始,她就要将他從陰暗之處揪出來——放在閃光燈下,讓他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小心機,再也無地可藏、無處遁形。
方才,她已經讀完了老媽發來的所有資料。
她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
Leon——李赫,
你以為,自己很會耍小聰明,是不是?
那就來賭一把吧。
阮梨把心一橫,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明天見一面,地址我發給你。]
對方回複得也很快,隻有一個字符: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