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葉清溪記性好,畢業好多年專業知識沒有忘得一幹二淨,他面色如常好像教授說的人跟自己無關,頂着無數好奇起哄的視線淡定給出回答,待教授滿意地點了點頭,輕笑一聲淡定坐下,順便抽出被祁策握住把玩的手。
“老實一點,别動手動腳的。”葉清溪飛快梭了一眼刀,别人看過來他還是方才目不斜視認真聽課的模樣。
祁策就沒那麼多心理負擔,一手托着下巴側趴在桌子上,肆無忌憚地頂着葉清溪看。在葉清溪連續兩個眼刀的警告下才收斂許多,心不甘情不願說了句“好。”
說完連要變個姿勢的動作都沒有。
葉清溪如坐針氈,前排的學生時不時就要回望一眼,無視他根本不想理會身旁人的臭臉,全都默契看向祁策,雖然以他們的角度隻能看到漆黑茂密的頭發,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在心裡幻想一出大戲。
艱難頂着各種各樣的會心一笑,葉清溪頭皮發麻。
這節課講的西方藝術鑒賞,教授似乎是德國人,說話帶着濃重的口音,祁策聽得吃力,更别說其中摻雜着許多專業詞彙,他能從字面語義上理解,卻無法掀開那一層遮擋着的薄紗,模糊不明,它不願讓祁策入其門,祁策對此也沒有任何興趣。
比起藝術,眼前暗自憤憤的青年更為吸引眼球。
而且祁策了解他、熟知他,就像畫師清楚畫布上每一處的色彩與用料,雕刻家自己明晰瑩潤如玉的作品從前的模樣和材質。與二者不同的是,祁策隻是一個旁觀者,還是一個在中途自行放棄觀望資格的人。天平上一方壓着失落,一方挂着卑劣的慶幸,他也不知孰輕孰重。
但滿腦子裡都是葉清溪。
看他胳膊不自在地撐起、放下,
看他眉梢微動,悄悄側過身子冷不丁戳人一下,留下酥酥麻麻的餘韻。
葉清溪、葉清溪。
唇齒間咂摸着他的名字,連聲調韻律都那麼好聽,每一個字都會忍不住讓祁策心情雀躍。
“葉清溪。”祁策情不自禁念出聲。
“ya......”
正在講課的教授似乎又叫到葉清溪的名字,祁策坐正,葉清溪羞惱的瞪眼一閃而過,祁策當即舉起手要幫他作答。之前的氣都還沒消,這要是真再被叫起來,還不得炸成河豚。
雖然暗戳戳生氣的葉清溪很可愛,但這臉還是讓自己丢吧。
祁策手舉得毫不思索,葉清溪看得眼皮一跳,啪的一聲把手打掉。清脆的聲音引起前一排的注意,這下任葉清溪再強裝鎮定也鎮不住了,想到夏筝發給他的長達幾十頁的帖子成倍數增加就心驚肉跳。
這課怎麼都上不下去了。
葉清溪死死按住祁策的手,趁着人都沒反應過來,逃也似的從後門沖了出去。
“你突然舉手幹什麼?” 出來後葉清溪第一時間照着肚子給了一拳,祁策下意識彎身捂住腰腹,悶哼一聲,看起來痛得不行。葉清溪動了動嘴角,遲疑一會兒,伸手要掀開他的衣服,“很疼嗎,我看看是不是傷到了,我使的力海曼重的。”
“别,沒、沒事。”祁策彎腰抱住葉清溪作亂的手,緊閉雙眼,睫羽顫動下颚繃得緊緊的,肩膀肉眼可見地抖動,這可不像沒事的樣子。
葉清溪皺眉,随祁策半蹲下來,剛想說些什麼,祁策腦袋一歪靠在肩頭,倒抽一口氣,“......等會就好了,讓我靠一會。”
葉清溪有點心虛,讓祁策靠了一會兒。等了幾分鐘估摸着要下課,等會兒一堆人出來看到他們這個姿勢着實古怪,葉清溪推推他的腦袋,“很疼的話不要忍着,我先帶你到醫務室看看。”
“我好了。”祁策擡起頭,起身時順手拉了一把葉清溪,“之後要去哪?去找導師?”
他動作極為迅速,背對着葉清溪,邁開大長腿就往前走。
葉清溪看了下手機,距離跟導師約的時間還有好一會兒,招了下手想叫祁策先到别處逛逛,可一擡頭幾步遠的祁策瞬間到了十幾米遠的地方,葉清溪眯了眯眼,總覺得有哪裡不大對。
“再走就沒路了。”葉清溪單手插兜,遠遠喊了一聲。
話音一落,祁策繼續往前走的身形一頓,幾秒後才折回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祁策走在前面保持與葉清溪幾步之遙的距離,他身長腿長,葉清溪心思又在别的地方,走着走着就遠了許多。這時候祁策就會放慢步調,但絕不與他同行,堅決不側臉看葉清溪一眼。
高貴冷豔得跟方才判若兩人,表現太過,舉手擡足都充斥着欲蓋彌彰
葉清溪淡淡看了一眼,沒對祁策做出反應,“去吃飯?”
“好。”後腦勺沖着葉清溪點了點。
“想吃什麼?”葉清溪翻到學校論壇的貼子,拽了拽祁策的衣擺,叫他回頭,“别一個勁往前走了,先看看菜品的配料,有沒有忌口。”
祁策哪裡有忌口,有也不該是葉清溪現在問,8歲的小清溪沒問祁策這個問題,頭一回上綜藝也沒有,現在卻非要借着它讓祁策回頭,不懷好意簡直明晃晃沖着他來。
但祁策理不直,氣不壯,不敢直言戳破葉清溪的明眸,隻含含糊糊随口一句“都可以”,就要悶頭向前。
一步,兩步......
第二步沒能完成最後的收尾,祁策默默拽住衣擺,他再不拯救一下衣服就要在兩人的僵持拉扯下變形了。
做了簡單的保護措施,祁策抿着唇要完成沒進行下去的第二步。一個人弓步往前邁,另一個也弓步往後拉,夾在中間的T恤擔負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葉清溪氣笑了,冷哼一聲,剛要收手懶得探究時,祁策先妥協走了回來。
“配料表哪呢,我看。”高高大大的一個人站在葉清溪面前,受不住他探照燈一般長久的注視,垂下眼擡手給葉清溪戴上帽子,又把帽檐壓了壓。
“喏。”葉清溪把手機遞給他。
他還真不是随便找借口把祁策騙過來,論壇真有一則貼子專門分析食堂食材成分,還會根據食堂更換的菜譜進行更新維護,祁策煞有介事翻了許久,眉頭漸漸擰起,臉上倒是看不出忐忑和思索的痕迹。
祁策指尖在屏幕上停留許久,他飛速運算老實坦白和堅決嘴硬的後果,問題的嚴肅性,有甚于宣布影帝前的那一分鐘,後者無非有或沒有兩個結果,但前者,cpu表示無法預測。
葉清溪不着急,耐心等着祁策做出反應。
要是别人這麼磨蹭,葉清溪早就嫌煩懶得理會探究了,可祁策就是能如此長久的吊着他,像逗貓棒上的小鈴铛,一響一搖就有些克制不知本能。
其實祁策因為什麼心虛不難猜測,這家夥是出教室後反常的,離開教室葉清溪第一時間也就做了一件事。但真相不是最重要的點,動機也不是,葉清溪很難說這種滋味,祁策把演技用到騙取可憐時隻想罵他一句狗東西,而後面又迅速做賊心虛就隻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