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叙見洛賢捂着手臂疼得想叫又叫不出聲的模樣,蹲下身一改方才狠辣,平和地問道:“可是疼極了?”
洛賢張大着嘴,臉皺成了一團,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滑下。
他滿意地撣了撣衣袖,兩指撚起一小撮胸前的長發揉搓起來,語氣很是淡然:
“可惜了方才沒來得及攔住九安。”
“若我是他,定然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痕迹。”
洛叙伸出素白的手鉗住洛賢的下巴,那半張充血顫抖的臉落進他眼裡,眸中痛快一閃而過。
“當真是把他氣狠了,估摸着再過會兒該腫得老高。”
話還沒說完,幾滴血沫子便噴在他臉上。
洛賢還想再呸第二聲,他卻是眉頭微挑,挑起洛賢左手的中指狠狠往後一扳,臉上仍挂着笑。
“無礙。”
洛叙收回手,掏出懷裡的布帕抹了把臉,“既然大哥不服,愚弟倒有的是法子。”
洛賢終于嘶啞着嗓子哭出了聲,眼裡露出罕見的驚恐,似遇上在世閻王般拖着身子往後挪了兩步。
洛叙不解地上前,眼裡盡是疑惑,“大哥,你躲什麼?”
“賤人...”
極其微弱卻又一字不落地落進了耳裡,洛叙輕笑出了聲,眉眼彎彎。
“啊——”
洛賢面目扭曲地捂着手,張着嘴發不出聲。
“一雙手,十個指頭。”洛叙扳着手指仿佛在認真計數,“這下還差...八個。”
咔嚓。
“七個。”
咔嚓。
“六個。”
“大哥怎地安靜了?”
洛叙歪着頭,純良無害地眨了眨眼,手中一下狠勁,
“五個。”
營帳外隐隐約約傳來腳步聲,大抵是岑九安回來了。
他聽着動靜,頗有些遺憾地收回手,“既如此我們便來日方長吧,大哥。”
洛賢如隻驚弓之鳥,見他又伸手過來害怕得全身顫抖。
“這便是宣戰,我已經不是那個任你欺辱的弟弟了。”
洛叙慢條斯理地抓起洛賢東倒西歪的手指,一根根複位,咔擦聲清脆悅耳,“等着吧。”
還是要如此不能讓人看出痕迹的法子才好,他會替九安做的。
岑九安火急火燎地沖回營地,卻沒見着岑柏和向山。
他隻得點了幾個口風緊的人,卻剛好撞上奚延年。
“喲,老鷹捉小雞啊?”
奚延年挑眉看了看他身後排排站的幾人,輕輕扣了扣他的肩膀,“你當母雞?”
岑九安嘴角一抽,大度地決定先不和奚延年一般見識。
奚延年見他湊過來诶诶兩聲往後退了一步,實在是想保持距離,“注意你的行為。”
他啧了一聲,低聲喝道:“你過來點,說正事。”
奚延年前後左右張望了一圈,又正人君子般地理了理衣領才放心湊過來。
岑九安三言兩語說完後,奚延年原本調笑的神色頃刻消失,
“九安,讓他們多帶幾件衣服去。”
他先是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轉身去叮囑身後的士兵,那幾人雖不明所以也還是照辦了。
“你這心思也就比八歲稚童多了那麼一些。”
面對奚延年的打趣岑九安臉色一紅,跺跺腳嘴硬地擠出幾個字:
“我這不是沒注意,不準說我。”
他是頭也不回地鑽進了那些女子所在的營帳,倒是奚延年頓下腳步叮囑着幾名士兵守在帳外不得放任何人進來。
“阿叙。”
岑九安甫一進去便看到洛賢往洛叙身上撲。
他伸手把洛叙拉到身旁護住又皺着眉頭嫌惡地對洛賢道,“怎麼,還想讨打是吧?”
洛賢哼哼了兩聲,見着奚延年進來如同看到了救星,“喂,你快把他們給綁了!”
奚延年搖搖頭,恭敬道:“殿下,臣當是沒有這個權力的。”
洛賢的臉色唰地變得難看,“本王說的話都不算數了?”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說你有你就有,慫什麼!”
“殿下,臣隻奉了将軍令來安置這些女子。”
奚延年下意識往角落處聚集的女人們看了看,又立馬羞得撇過頭,
“若是您與校尉有什麼恩怨,便交由将軍定奪吧。”
洛叙上前接過他搭在手臂上的衣物與岑九安一同給女人們分了去,倒是苦了他還得與洛賢糾纏。
“對,讓這些女子充作我大齊的營妓慰我大齊軍士。”
洛賢理所當然地叉起腰,滿臉盡是無謂。
奚延年眸裡閃過一絲異色,難得對洛賢冷了臉,“殿下,現下并非開玩笑的時候,您還是少說兩句為好。”
他強忍着心中的不适,自認為已經非常客氣。
哪知洛賢非但不聽反而叫嚣得更厲害:“怎地連你也想說她們可憐?這種低賤的女人本就隻有一個用處。”
心頭冒起一股無名火,奚延年深吸了口氣,勉強保持着冷靜的口吻道:
“營妓本就不該存在,這是逼良為娼。”
洛賢擰着眉頭上下掃了他好幾眼,不屑一顧道:
“又不是本王逼的,她們的将軍都不把她們當人看,本王瞧不上她們又如何?”
“允許如此令人作嘔的制度存在,是北越的王不知廉恥!”
奚延年近乎是咬碎了後槽牙才勉強擠出幾個字,許是氣急了聲線還有些發抖,
“覺得她們低賤的人,是愚昧無知、善惡不明!”
“殿下,此事始終不宜輕佻,您該要明白。”
他說完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攥着拳頭決心不再去與洛賢争論。
“你敢罵本王?”
洛賢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無比激動,“連父皇都不曾罵過本王,你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