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站在祭壇中央,原本黑色的長發被光芒包裹着,泛出金色的光芒是和眼睛一樣的金色,發絲如瀑布般垂落至腳踝。她緩緩擡起纖細的雙臂,手腕上纏繞着古老的符文,随着她的動作顯現。低沉而悠遠的咒語從她唇間流淌而出,每一個音節都在空氣中凝結成金色的符文,環繞着那些布滿裂痕的石像旋轉。
“喀嚓——”第一尊石像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關迹被金色的觸手捆住手腳,眼睜睜看着石像表面蛛網般的裂痕中滲出乳白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如同活物般在石像表面遊走,所過之處,堅硬的石質開始軟化、坍塌,像烈日下的蠟像般融化。
金色的光芒從祭壇中央迸發,像液體般流淌過每一尊破損的石像。那些石像表面的裂痕開始發光,像是被注入了熔化的黃金。
“這是……”骨溪倒吸一口涼氣,她豐滿的羽翼不安地抖動着,幾片閃着金屬光澤的羽毛飄落在地,體内的獸性自然地害怕着強大的力量。
拾眠與劇烈掙紮起來,被觸手勒住的肌肉鼓起青筋:“這個山神到底要幹什麼啊!還把我們給綁在這裡,簡直是……”話音未落,一條觸手突然如靈蛇般竄出,精準地封住了他的嘴。他隻能發出憤怒的“嗚嗚”聲,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
羅佐比悄悄把懷中的布娃娃往衣襟深處塞了塞,确保它不會被觸手碰到,這東西看上去真惡心,可不要把我的娃娃弄髒了!去!去!
融化的石像化作一條條乳白色的小溪,滲入祭壇周圍的土壤。地面開始微微震動,那些液體沿着肉眼看不見的脈絡,向着村莊邊緣的屏障流去。這些液體流動的軌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法陣圖案,将整個村莊籠罩其中,這是要幹什麼?
屏障吸收了所有液體後,表面開始泛起水波般的金色光芒。那光芒越來越盛,最後整個半球形的屏障變成了半透明的金色穹頂,在夕陽下閃爍着神秘的光輝。無數細小的符文在屏障表面流轉,像是有生命般遊走着,不斷加固着這道結界。
關迹望向頭上的屏障,暗想看來這屏障已經吃飽喝足了!屏障剛剛還動了一下,是吃飽了吧……是不是還要打了個嗝?
就在最後一個符文完成的瞬間,所有村民突然集體打了個寒顫。他們原本空洞的眼神逐漸聚焦,像是從漫長的夢遊中驚醒。
“我……這是哪裡?”一個中年婦女最先驚叫起來,她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繡着金色符文的墨綠色祭袍,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不要!又是這一天!”
如同瘟疫蔓延,村民們一個接一個地清醒過來。恐懼在人群中炸開,他們尖叫着四散奔逃,拼命捶打那道金色屏障。指甲在屏障上抓撓的聲音令人牙酸,但堅固的結界紋絲不動。
“放我們出去!我知道錯了!下、下次我不會選你了!拜托了!”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真的不是我害的!”
“我不要再來一次了!求求你!不!不是我害的你!是别人!不是我!”
山神依舊垂着頭站在原地,黑色的長發遮住了她的面容。她纖細的身影在混亂中顯得格外孤獨,仿佛與這個瘋狂的世界隔絕。
幾個紅了眼的村民突然轉向她,撿起地上的石塊砸過去。
“都是你這個禍害害的!要是沒有你就好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在我們村子誕生!”
“去死吧!你這個惡鬼!都是你!都是你的錯!”
“那麼厲害怎麼不去弄那些真正的惡人啊!就害我們這些老百姓!”
石塊穿過山神虛幻的身體,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但這并不能阻止憤怒的村民,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謾罵和攻擊的行列,污言穢語在空氣中交織,惡毒的詛咒一個比一個刺耳。
被綁在一旁的羅佐比别過臉去,不忍再看,她似乎不止一次看過這種場景……她懷裡的布娃娃突然發燙,胸前的紅花微微顫動,似乎在回應她的情緒。關迹注意到光宗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他哭喊着父母的名字,聲音完全被淹沒在暴民的喧嚣中。
“爹!娘!你們在哪?”光宗的嗓子已經啞了,稚嫩的臉上滿是淚痕和塵土。他跌跌撞撞地跑着,時不時被人群撞倒,膝蓋磕破了也顧不上疼。
“娘!娘,我在這!我在這!娘!”光宗在人群裡找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身體一次次想往人群裡面擠,但每次都被推開,随着人群的移動,關迹也注意到了光宗喊的娘,那是個看上去骨瘦如柴的女性,蠟黃的臉不停地抖動着,幹巴的嘴還在動着,努力地說着,就連嘴上的皮都被一次次的話語弄的翹起來夾着血絲,就算這樣,她也不會停下……
“為什麼!為什麼,都怪你!你個怪物!要是沒有生下你就好了!要是你也能和之前那幾個一樣安靜就好了,為什麼……為什麼神要這樣懲罰我,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憑什麼!”
“娘!”
“憑什麼!”
人群還在變化,光宗畢竟也是個孩子,在大人的動作下,他怎麼也擠不進去,也看不到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也不會回頭看向他,就這樣他們之間越來越遠,直到關迹也看不見了……
金色的觸手突然松開了關迹等人。他活動了下手腕,驚訝地發現之前的傷口全都愈合了,連最深的刀傷都隻剩下淡淡的粉痕,不止如此,還把來這裡之前的傷也治好了!他看向同伴們,大家也都一臉茫然地檢查着自己的身體。
“為什麼……”骨溪抖了抖翅膀,一片閃着銀光的羽毛飄落,“她不傷害我們,卻那樣對待村民?該不會是……知道我們比那些村民要厲害些?”
紫銅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臉上原本的傷口處:“這些觸手……真的治療好了?”
就在這時,拾眠與腰間的錦囊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他還沒反應過來,一道絢麗的五彩流光就沖破錦囊的束縛,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直奔山神而去。
“喂!别跑,那是父親給的!”拾眠與臉色大變,縱身撲過去想抓住,卻隻抓到了一把空氣。
五彩石如同歸巢的倦鳥,輕盈地融入山神胸口。在接觸的瞬間,寶石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将整個祭壇照得如同白晝。
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一瞬。
山神緩緩擡起頭,長發緩緩升起,當她睜開雙眼時,那雙金色的眸子已經變成了五彩斑斓的漩渦,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從她嬌小的身體裡爆發出來,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
第一個遭殃的是罵得最兇的那個壯漢。山神隻是輕輕擡手,他的身體就像被無形的大手捏住的氣球,瞬間爆裂開來,化為漫天血霧。鮮血濺在周圍村民臉上,他們呆滞地抹了抹,随即爆發出更驚恐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