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回到車裡，閉上眼睛坐在駕駛座上緩了幾秒。

他的腦中在飛快地思考着——徐翩若的電話打不通，陳思遠的電話也打不通。如果現在她已經遇到了麻煩，那他貿然去天澤大廈，很大概率會撲個空。

現在，還有誰能知道徐翩若的情況？

他雙手夾着手機，輕輕磕着額頭。突然，他的腦中想起了一個人——姜賢亦。

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他一定會在會議上出現。

現在已經過了會議開始的時間，如果徐翩若真的出了事，姜賢亦一定已經知道了。

青岚睜開眼睛，給姜賢亦打了個電話。

過了漫長的十幾秒後，那邊直接挂斷了電話。

青岚啧了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人怎麼還這麼喜歡耍大牌？

他剛要繼續撥過去，就收到了姜賢亦發過來的一個地址——城西的舊工廠。

姜賢亦剛從車上下來，便又收到了對方的短信。

“你一個人進來，讓你的手下全部離開這裡。如果我看到你任何一個手下靠近工廠，那我馬上就會弄死她。”

姜賢亦示意手下停住了腳步。

這個工廠，是他上次綁架報複蘇露也的那間。

對方沒有讓他帶贖金，也沒有提出任何要求，隻強調了讓他過來，就說明不是求财，更像是尋仇。

難道是蘇露也綁架了徐翩若？

“你們把車開走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接近這裡。”姜賢亦揚聲命令道。

同時，在背對着工廠的方向，姜賢亦不着痕迹地對着李忠做出了一個迂回的手勢。

李忠輕微地點了點頭，帶着手下開車離開了。

姜賢亦一個人慢慢地走進舊工廠内。

這廠房年久失修，屋頂上很多地方都漏了。前幾天剛下完雨，工廠内的地面上顯得泥濘不堪，甚至偶爾還能看到一些老鼠的腐爛屍體。空氣裡，工廠特有的機油味和屍臭味兒混合在一起，讓人作嘔。

姜賢亦皺了皺眉，用手帕遮住口鼻，向内小心地走去。

如果對方的目的是尋仇，那就一定要盡量拖延時間，拖到他的手下偷偷潛進來。

繞過一個巨大的機床，姜賢亦終于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昏迷的徐翩若，以及正拿着一把刀對着徐翩若的臉上比劃的蘇露也。

她穿着一件過了季的黑色鑲鑽晚禮服，長長的裙擺盤踞在地面上，沾染了不少泥水，頭發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臉上精緻的妝容卻遮不住她半邊臉上可怖的疤痕。

她就像一個被摔碎了又修補好的人偶，又精緻，又怪異。

看到姜賢亦，蘇露也的臉上露出了平靜而又優雅的微笑，由于過分興奮而導緻臉上的肌肉不協調地顫抖着。

“你終于來了，姜賢亦。還記得那天，就在這裡，我跟你說過什麼嗎？”蘇露也目眦欲裂，嘴角卻微微上揚着，“你會後悔的！”

姜賢亦拿下手帕。

“是的。”他垂下眼睫，“後悔了。”

——早知道這麼麻煩，他那天就直接把蘇露也弄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蘇露也爆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你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今天吧？感覺怎麼樣？高高在上的商業精英，喜歡把别人的生命和前途當成垃圾？現在，你最重要的人就在我的手上，我想要她死她就死，想要她活她就活。現在，輪到你來求我了。”

“求求你，放了她。”姜賢亦的語氣十分誠懇，就像他真的是一個下位者，在祈求他人的垂憐一般。

“姜先生平時都這麼求人的嗎？噢，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姜先生應該從來都沒有求過人吧？太不專業了，我很不滿意。“唉，你說這麼好看的臉蛋上留下了一條和我臉上一樣的疤，她應該……很難接受吧？”

蘇露也手上的刀子微微用力，在徐翩若的側臉上留下了一條淺淺的血痕。

“不要！”姜賢亦的制止脫口而出，“我求求你，不要，之前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對你。”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着，眼睛卻偷偷瞄向蘇露也頭頂的腳手架。

青岚正趴在上面，無聲地看着下面的情況。

幾乎是同一時間，李忠的手下們也無聲而迅速地從工廠離地幾米高的透氣窗中爬了進來，順着繩索落在腳手架上。

工廠的腳手架有些年久失修，承受不住幾個成年男人的重量，突然發出了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音。

“什麼聲音？！”蘇露也有些警惕地擡頭望去，但卻隻看到了空蕩蕩的腳手架。

她惡狠狠地轉過頭瞪向姜賢亦：“你叫了其他人來？”

“怎麼可能？我怎麼敢拿她的命開玩笑呢？”姜賢亦矢口否認，“放了她，不要傷害她，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你的臉我可以找國外的醫生幫你祛疤，喜歡繼續拍戲也可以，我會安排幫你洗白。隻要你放了她，什麼都可以。”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着幾分蠱惑的氣息。

腳手架後方的一個吊起來的集裝箱後面，十分緊湊地躲着李忠幾個人。

青岚則是單手挂在腳手架上，在剛才蘇露也擡頭的時候，把自己隐藏在了一個巨大的管道後面。

他揉了揉鼻子——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空氣中有一種十分奇怪的味道，很微弱，隐藏在工廠内沖天的惡心味道之下，但又十分違和。

“我不想要這些了。”蘇露也的嘴角不正常地抽動着，“我已經爛了！你懂嗎？我的人生已經爛透了！沒救了！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現在隻想看到你痛苦的樣子，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此時，青岚緩慢地把自己拉了上去，匍匐在腳手架上，緩慢地前進着。

另外一邊，李忠的手下也已經落在了地面上，慢慢地貼着廢舊機床的邊緣試圖接近蘇露也。

他指了指蘇露也，示意姜賢亦吸引住她的注意力，隻要她的注意力分散在姜賢亦那，他就有機會在瞬間從正上方跳下來控制住蘇露也。

“不要！”姜賢亦向前挪動了一步，“你恨我，那你折磨我好了，不如我跟她交換？”